病房里很安静。
听见温可可的声音，床上的老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抱一抱这个亏欠了许多的外孙女。
用尽力气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她伸手摸了摸温可可的脸颊，嘴巴张开又关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温杨抱住她，替她抚平身上的被子。
“杉杉，我的傻孩子。” 她目光聚焦在天花板上，再也听不见耳边的呼唤，她看见自己乖巧漂亮像个小精灵的女儿和她的爱人从圣光中走来，牵过她的手，要带她一起走。
旁边的心电仪发出“滴滴滴滴滴”的刺耳声，宣告着床上的人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温杨痛苦的捂住脸，浑身都在发抖，从身体里发出低沉隐忍的哭声。
温睿哲抱着温老太太不肯撒手，嘴里不停叫着奶奶。
温可可一脸茫然，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浑身都是冰凉的，心脏疼得要窒息。
整个医院都陷入了悲伤之中，庆幸的是，离开之前，她见到了自己的外孙女，见到了和女儿八分相似的那张脸。
温杨觉得，除了杉杉，她应该是没有遗憾的。
温家是C城的大家族，葬礼办得很大。
温睿哲牵着她带她认人，温可可麻木地接受各种安排。
来往宾客很多，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节哀。
从这些悼念中，温可可了解了这个老太太的一生。
温家是艺术世家，温老太太年轻时候在国外知名艺术学院担任教授，同时还是知名的画家，学生遍布全球，大多都是受了她恩惠的。
做教授时带出了很多杰出的画家，如今都从世界各地赶到C城参加葬礼。
温家嫡系如今只有温杨一家，一家人带着温可可招呼客人，忙的水都没空喝。
葬礼上很多人对突然冒出来的温家小小姐不由得好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是温家二小姐的女儿，如今已经快成年，出落得亭亭玉立，丝毫不输当年她母亲。
温可可这几天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原本就瘦弱的身体现在更是纤细。
温睿哲常常看着她的身影，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神仙妹妹就被风刮跑了。
“外面冷，进去吧！”
肩膀一沉，温睿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身后，给她披了件外套。
“C城干脆改名叫雨城算了，天天都在下雨。”
温睿哲笑笑不说话。
下午的时候温家人一起去了墓园，把温老太太的骨灰安葬好。
墓园看起来比温杉的那个大且奢华很多，温家之前也是生活在D城的，后来温杨和温杉长大了，才搬回C城的温家老宅。
地面都铺满大理石板，墓碑上贴着温老太太的照片，那是温可可没有见过的健康红润的面容，带着淡然恬静的笑。
眼睛和温杉很像，头发利落的盘起，看不到一丝白发。
温睿哲 ：“姑姑，很像奶奶吧。”
温可可点头。
原来，外婆的白发，是在温杉离开以后才开始疯长的。
温可可这两天在温家住的，住的是温杉以前的房间。
房间里堆满了画板，石膏像，一点灰尘都没有沾染。温可可住进去的时候除了床其他东西都没碰过，属于自己母亲的私人空间，她不想弄乱。
老宅的主人，每天都在期待温杉的归来。
却等来了，她的女儿。
把温老太太的后事办完，一家人仿佛灵魂被抽空。
“可可，出来吃饭。” 温母敲了敲房间的门，她坐在飘窗前哦了一声，起身下楼。
这几天舅舅舅妈和哥哥对她都很好，但温可可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在一家人并没有觉得她的内敛不礼貌，依旧对她很好。
“可可，喝点鸡汤，最近你都瘦了好多。” 女人把盛好的汤放在她面前。
“谢谢舅妈。” 温可可很喜欢她，这个女人温柔又坚韧，温老太太离世的那一晚，她有条不紊的安排所有事情，将情绪崩溃的三人一一安抚。
“哥哥呢？”
“你哥和你舅舅去拜访他外婆了，不回来吃饭。”
温可可听完一愣，回舅妈的娘家，舅妈居然没回去。
是为了留下来照顾我吗？
“舅妈，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
温母摸了摸她的手背，她知道这孩子心思深，开口解释：“我今天医院有手术，吃完饭就要出发，所以才没和他们一起回去。”
温可可是没想到舅妈会解释的，轻轻哦了一声。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温可可把碗放下，家里的阿姨把餐桌收拾干净。
温母交待两句以后就急忙出了门。
手机里的消息不断弹出来，温可可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这么多消息让她有点烦躁。
她点开齐升聊天框的那个红点。
齐升：可可，你还好吗？
是前两天发过来的。
温可可手指一路往下滑，前几天说了外婆去世以后，她就没什么时间回复他的微信。
她一句一句开始回复。
——我挺好的。
——嗯，这几天都有好好吃饭。
——是有点难过，不过还好。
——我好多天没学习了，会不会跟不上呀？
——机票是明天下午。
......
齐升还在上课，没有第一回复她。
温可可握着手机等回复，眼睛盯着飘动的窗帘。
温杨希望她搬到老宅，考C城的大学，这样可以和他们一起生活。
温可可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但是在D中遇到了齐升，文宣她们，再加上温杉葬在那儿，温可可之前没有想过搬到别的城市生活。
但是这几天在C城，温杨一家让她有了家的感觉，不论做什么有人惦记她，舅妈在外婆去世的晚上担心她来陪她睡觉，温睿哲不声不响的陪在她身边，温杨则是一挥手就给了她一张没有限额的黑卡......
温可可其实很动容，她渴望拥有家人。
但她的第一反应是选择拒绝，如果来了C城，就要打破她这几年的生活状态。
而且她不久前才决定要当外交官，肯定是要考D大的。
真是纠结！
D中三班。
下课铃一响齐升就掏出手机。
看见温可可已经回复的消息，暂时放松了些，回了一条明天去机场接她。
“老大，明天周末打篮球去吧。” 林乐乐戳了戳他的背。
“不去。”
“为什么？我们都好久没打球了，我都要废了！”
“明天可可回来，我要去接她。”
前面两个女生回过头：“可可明天回来了？”
齐升：“嗯，刚刚给我回的微信。”
文宣打开手机，温可可没回复她。
“可可居然没告诉我，真是重色轻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