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升回头与她对视。

两个人第一次如此坦荡的面对对方,也是面对自己的感情。

温可可把左手穿进他的外套衣袖,齐升的衣服很大,挡住了她此刻出格的动作。

一双细白的手伸过来,齐升反握回去。

温可可冰冷的手顷刻间变得温暖起来,两个相视一笑,一起看日出。

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我想,这一定是其中一件吧!

齐升心想。

看完日出所有人回了帐篷睡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是十点半了。

大家忙忙碌碌把垃圾收拾干净,带着自己的东西下了山。

温可可身上还套着齐升的外套,下山的时候比上山轻松,体委在前面带队,大家自发的走成一条笔直的队伍。

“我们来唱歌吧。” 最前面的体委嚎了一嗓子。

“好啊,唱什么?”

“文娱委员,起个头吧。”

队伍里的一个女孩子想了想,“那就唱《黄河大合唱》吧。”

去年的时候学校举办合唱大赛,他们班唱的就是这首。

“行。”

文艺委员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风在吼,预备唱。”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歌声回荡在山间,

体委拿出手机录像,大家迎着阳光,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没有什么比18岁的青春,更令人心动了。

不知道谁破音了,在整齐的歌声里显得特别突兀。

“哈哈哈哈哈哈哈,谁啊 。”

“小爷我,咋了?”

林乐乐往前冲,猛地一跳把说话的男生往后带,两人差点滚在地上。

“林乐乐,你大爷。”

林乐乐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在脸上揉了两把立马跑开。

“林乐乐,有本事别跑。”

“略略略。”

林乐乐回头嘲讽他。

“杨少宇,给我干他。” 杨少宇得了同桌的求助,捡起一根掉落的小木棍,撒开腿就要去追人。

......

山里回荡着男孩子们的笑声,中间夹杂着林乐乐的哀嚎。

张阳老大爷似的摇摇头,“幼稚。”

巴车一路顺利开到学校门口,家长们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

温可可拿着书包,把外套还给齐升。

刚下车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家长们。

“宣宣。” 文宣妈妈远远就朝她招手,文宣书包都还没背好就穿过人群去拥抱自己的妈妈。

文妈妈身着那一身浅色旗袍,脸上几乎没有皱纹,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富家太太。

“妈妈,你怎么来了。 ”

自己的妈妈很少出门,出门都是参加晚宴或者一些古典文化活动。

“想你了呗。” 文妈妈亲昵的摸了摸自家女儿的脸蛋。

“阿姨好。” 张阳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阳阳啊,你都长这么高啦。” 文妈妈越看这孩子越喜欢,双手去捧他的脸。

温可可背着书包下来,耳朵上的耳机还没摘下来,本打算绕过他们悄悄打车回家。

谁料文宣一把把她拉过来。

“妈妈,这是可可,我和你说过的。” 文宣介绍着她最好的朋友。

“哟,可可,是不是你说成绩特别好的那个。”

“嗯嗯”

“长得真标志啊,瞧这皮肤水灵灵的。” 文妈妈喜欢得紧,伸手捏了一下她脸上的软肉。

温可可乖巧的跟长辈打招呼,欧雅也把自己妈妈拉过来介绍。

“我天天听我家雅雅念叨你,终于看见真人了。”

欧雅妈妈穿着一身职业套装,一头优雅的卷发,大红唇,标准的女强人。

看向温可可的时候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这孩子成绩也太好了,怎么才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哟。” 两个妈妈越看越喜欢,温可可被热情困住,怎么都躲不开。

温可可向旁边的文宣求助,文宣只当看不见。

“下次到家里吃饭啊,可可。” 走的时候文妈妈还依依不舍的。

温可可对长辈的请求都一一答应了。

看着文妈妈给文宣提书包,一路说说笑笑的离开,说不羡慕是假的。

她又想起温杉了,明明才去墓园看过,现在又想她了。

齐升站在她身边,耐心等着她回神:“走吧,我送你回去。”

集体活动回来以后,大家又开始投入进枯燥紧张的学习中。

温可可和齐升的桌前永远站满了问问题的人,连隔壁的二班和一班有时候都会有人来问问题。

温家私人医院。

“老太太,恐怕......” 医生尽量斟酌自己的用词,让家属听起来没那么难受。

“恐怕什么?” 温杨带着满脸的疲惫,温杨在病床前守了一夜,温老太太刚刚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恐怕,熬不过这个秋天,她的身体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次也是发现得早能救回来,下次......”

床上的人费力抬起手,朝他动了动。

温杨立马握住她的手。

这双手布满已经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只剩下一张干枯皱缩的皮。

氧气面罩下,她的嘴微微动了一下。

温杨凑过去,什么都听不见。

“妈,你要说什么,我在。” 温杨拍了拍她的胸口。

“杉......”

她艰难的吐出一个气音,温杨知道,她叫的是自己的妹妹,温杉的名字。

温杨紧紧咬住嘴唇,他是整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杉......”

干瘪的嘴唇轻轻张开,不停地呼喊着温杉的名字,一旁的助理深受触动,转过身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

当初温二小姐为了那个男人,不惜与家人决裂,当晚老太太就进了医院,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回来过。

这么多年,温杉一直是温家人心里的痛,温老太太更是。

两个倔强的人,谁都不肯低头,想到温杉已经离世三年,助理将手放在自己老板的肩膀,以示安慰。

温杨眼睛发红,当初温杉离开的时候,除了后悔痛苦,还有深深的愧疚。

她红着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嘴里一直念叨着:

哥,别跟妈说。

是我,是我识人不清,遇人不淑。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温杨从小到大都被当做温家继承人培养,情绪很少表露。

那晚,他蹲在医院楼梯间哭了很久,像个孩子。

这个四分五裂的家,他不知道要怎么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