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旁边站着的是老陆,仔细一瞧,竟然还有老陆的妈妈,也就是念初的小姨。

他们三个人皆是脸色不善,一脸怒容地看着护士站里头的两名护士。

念初心头一紧,赶紧上前去,先叫了声小姨,紧接着问:“怎么了?”

裴征推着齐子啸也紧跟着过来,两人皆是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唐欣和老陆见到念初,第一时间收起了脸上的锋芒,唯有念初的小姨乔一南,是个直肠子,不高兴都挂在脸上,但嘴上还是顾忌着念初,避重就轻的道:“没什么,听不得有人乱嚼舌根。”

念初大概能猜得出来护士嚼什么舌根,如果不是跟她有关,唐欣他们不会这么大动干戈。

她此刻真的很累,一颗心被痛苦和彷徨充斥的满满当当,根本无心跟无关的人讲道理,论长短。

她上前挽着乔一南的胳膊,问:“小姨,你怎么也来了?”

姐姐乔一楚不在了,乔一南一直拿念初当自已的亲生女儿,眼下念云鹏突然病入膏肓,乔一南看着念初,慈爱又心疼,“我今天刚好来阳城跟欣欣和阿钧讨论在老家办婚礼的事情。”

两个护士一见到念初,脸上顿时臊的慌,但一想到唐欣刚才说要投诉她们的话,马上也不管不顾了,病急乱投医的把念初视为救命稻草。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道:“念小姐,对不起,是我们口无遮拦,是我们胡说八道,我们向您真心道歉,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高抬贵手,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此言一出,念初、齐子啸、裴征,皆是意外,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们。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都不是傻瓜,看得出眉眼高低,唐欣和乔一南简单的两句话,齐子啸和裴征同样不难猜出风暴的起因是念初。

很明显,念初都已经有了息事宁人的打算,主动岔开了话题,谁让她们不识好歹,偏偏还要主动撞上枪口来?

齐子啸拉着脸,厉声问护士:“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护士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似是约定好了发言顺序,这次换另一名护士出声。

齐子啸周身都是低气压,眼神冰冷冻得死人,那个护士被他盯着,心里不禁打了个冷噤。

但是尽管再害怕,跟饭碗相比,此时的害怕根本不值一提,谁让她们自已嘴贱,惹祸上身?

所以,轮到她发言的护士还是忍着羞臊和惧意,一五一十的道:“15床病人得了肝癌晚期,我们见念小姐是他的女儿,在医生宣布自已父亲最多只有三个月时间的时候,竟然脸色都没有变,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一时愤恨,忍不住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念初一听,果然如此!但是她此时心里真的没啥情绪波动,她敢做,就意料到有人会这么说。

她连眼神都懒得给那两个护士,只是蹲在齐子啸面前,说:“老公,看来这次又要麻烦你了,你帮我联系之前我们住的那家医院吧,我现在就去办转院,马上转过去。”

齐子啸从来没动过手打过人,更遑论是女人,但此时他简直撕了那两个护士的心都有。

不同的人在遭遇变故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反应,有的人会瞬间情绪崩溃,嚎啕大哭,但也有的人却能在这种时刻保持冷静,甚至不轻易掉眼泪,一如念初。

如果可以,齐子啸希望她是前者,至少流眼泪也是一种宣泄和释放,但念初……他真的冷静到让他不安,甚至害怕。

所以,他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就是害怕她会突然崩溃,做出什么让他难以想象的可怕事情来。

如果,念云鹏的噩耗再晚一天发生,齐子啸有机会倾听到念初想坦诚告诉他的那些曾经,也许,此时他就会像乔一南和老陆一样明白,念初此时的冷静,是因为,她是一个经历过撕心裂肺痛苦的人,曾经经历过更大的绝望和无助,所以,此时她流不出眼泪不是因为不难过,而是因为她的内心早已铸就了一道坚韧的壁垒,那是她历经风雨、饱尝辛酸后形成的保护壳。这道壁垒,让她在面对念云鹏时,能够保持冷静和理智,让人压根猜不透她的情绪。

这份冷静和理智,到底是是坚强还是伪装,只有念初自已清楚。

但身边所有人都清楚,她心里,此时绝对有莫大的痛苦和悲伤。

关于念初家里的事情,上学的时候齐子啸特意调查过,多少知道一些,但无法触及根底,但就他所知道的那些,已经足以让他心酸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一直想做念初的保护盾,舍不得念初再受伤,凭什么两个陌生人有资格对她指指点点,让她受委屈?

齐子啸心里都是毁天灭地的风暴,但面上,他温柔的揉了揉念初的头发,温声说:“跟我还说什么麻烦,你去病房看看爸,让老陆和唐欣去办转院手续,我现在马上联系。”

念初听话的离开,齐子啸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狠戾。

他鹰隼一样的眸子间都是厌恶,冲着那两个护士道:“难听的话是有多难听,说来听听。”

两个护士懵了,她们都道歉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吗?

齐子啸对自作孽的人可没什么耐心,不耐的道:“哑巴了?要不要叫你们院长亲自过来,你们当着他的面再情景再现一次?”

唐欣满脸都是怒容,“别给脸不要脸,赶紧的,问什么说什么,等你们院长过来,你们哭都找不着地儿,信不信?”

裴征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两个护士认识他,普外科从海城借调来的高岭之花,曾经也是她们八卦意淫的对象。

她们此时害怕的声泪俱下,心想好歹都是一个医院的,一条阵线的,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裴征,眼里都是求助。

裴征看到她们的求救信号,脸色愈发冷了下来,冷冷地道:“身为医护人员,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没点数?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两个护士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齐子啸和唐欣一看就非富即贵,开口闭口就能叫得了院长亲自过来,她们得罪不起。

她们只能硬着头皮,把刚才她们编排念初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