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没有怜悯之心,而是这人死在未出嫁的姑娘院里,实在晦气。

温令仪瞬间就明白了余嬷嬷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余嬷嬷是为她好,可还是难免有些难受,“不必。”

“可是……”

“嬷嬷,没关系的。”

她看向那个小姑娘,身上的伤即便有云霜用灵泉水养着也没有好多少。

脸上依旧肿胀的可怕。

小满不忍心的别开头,又问问顾云霜:“顾姑娘,那她、她什么时候……”

“不知道。”顾云霜摇头,“她如今像是还吊着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咽气。”

刚说完不知道,外面又有婆子进来了。

是赵庆家的,她显然刚从外院进来,“姑娘,柳家抄家了,满门下狱!”

赵庆家的嗓门很大,说话又快,几乎是刚踏进房门,话就说完了。

说完才行礼,“姑娘,姑娘莫怪,老奴实在是兴奋。”

自姑娘叮嘱当家的看着柳家,已经两天了,柳家总算是被抄了。

顾云霜的手一直搭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在赵庆家的说完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果然,刚刚胸膛还有点起伏的人,如今半点生机都没了。

“她……”小满哽咽出声,“原来她是在等这个啊。”

温令仪也沉默了,就算早有准备,如今还是觉得难受。

明明人都救回来了,可就是救不活。

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带去城南的小院儿吧,柳家行刑那天,让出殡的队伍绕着去行刑的地方转一圈。”

“是。”

直到晚上,两个人才空出来了解柳家的事情。

上午马球赛,任岫白和柳信被赶出去,柳信跟着任岫白回了任家。

任柳氏找郎中给两人看了身上的伤,下午他带着浑身疼痛回了柳家。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同柳氏夫妇告状。

柳夫人气的不行,“这小贱人,她自己被辜负,关我们信儿什么事儿?啊?做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可她也就嘴上骂骂了,她心中明白,既然自家儿子被太后和皇帝下令赶出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不论找谁都做不了主。

除非有一天温家败落,皇家不再向着温令仪。

柳政皱着眉呵斥,“好了,别说了。”

什么都做不了,说这些做什么?

想到昨日大朝会上有人参他收受贿赂他就心中烦闷。

那冰炭孝敬乃是官场默认,人人收得,怎么他就收不得?

这也能算是收受贿赂?

还有纵容族人横行乡里,那族人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他如何纵容?

尽管一次次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小罪名,即便是拿出来说,也不足以定他的罪。

没事儿的,自古还没谁因为冰炭孝敬获罪的。

可他也当官当了这么久了,自然也明白,突然出来这么多人弹劾他,一定是因为自己招了谁的眼了。

有想到这两日家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以及身上……

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过来,“老爷,夫人,皇城司、皇城司的带兵……将咱们府给围了!”

“什么?!皇城司?”柳政立时便站了起来,“这不可能啊!”

可是还不等他问什么,皇城司的人已经破门而入了。

柳家人是以收受贿赂,渎职等罪名被压入狱,可人不过带走一个时辰,柳家的家仆就交代了一些事情。

皇城司又去了一趟柳家,在柳家偏僻的院子里,挖出了数十具女童的尸骨。

经仵作验尸,这些死者皆在生前被残忍的手段虐待致死。

柳家家仆再次指出,这些全都是柳家当家人柳政做了,柳夫人乃帮凶。

这件事情简直惊世骇俗,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斯斯文文,人畜无害的柳政,竟然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不,他做下的事情,说是禽兽都抬举他了。

朝堂上一大早就在讨论该如何判处柳家。

“陛下,这等禽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是啊陛下,找到的就有数十具尸首,更何况是没找到的,求陛下为死去的孩子做主!”

朝中多数人都觉得,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正朝纲。

可也有几个平日迂腐做派的人站出来道:“不过几个女子,如何就要一个朝廷命官偿命?”

温辞当即就站了出来,“戴大人觉得,这只是几个女子的事儿?”

“如何不是?何况还是有身契在手的女子,京中大户,谁家没死过几个奴婢?”戴大人说话间胡须抖动。

他觉得甚是荒谬,便是丈夫打死了妻子,也没有要丈夫偿命的先例。

如今不过几个还没长成的黄毛丫头,就要一个御史全家为其偿命?

“戴大人,根本不止数十条人命,何况,这已经不是简单打死奴婢的事儿了。”温辞越是生气面上就越是冷静,他沉着脸,掷地有声,“戴大人没有看卷宗上柳家家仆的口供吗?”

“柳政,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未满十岁的孩童虐杀!如此丧尽天良,竟也值得戴大人当堂求情?还是戴大人也认同柳政的手段?不知戴大人家中可有妻女,若是戴大人家中幼女遭遇此事,可还能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说不过几个女子的事儿?”

戴大人顿时黑了脸,“这如何能一样?那是有身契的奴婢!奴婢的性命都是主家的。何况这世道本就如此,女子出嫁从夫,若老夫的女儿出嫁也被如此对待,那也是她命不好。”

“呵,好一句命不好。”温辞冷哼,对着这样道貌岸然的人,便是最基本的礼仪也不想维持,“真为戴大人的女儿感到可悲。”

他再次站直身子,“陛下,臣坚持重判柳政,若此次不判,来日人人学他,那些被迫签了卖身契或被父兄卖了的女子,可还有活路在?”

又一文官站出来,“臣附议,实在是不明白,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还会有人觉得理所当然!”

戴大人一派的又一人站出来,“臣不赞同小温大人,正如戴大人所言,别说是签了身契的婢女,便是正经的当家主母,也时有挨打的,从来如此,怎么如今便不行了?”

温辞攥紧拳头,眼神冰冷地看着那老迂腐,“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