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老头（上）
联邦历969年，8月15日，中秋节。
此刻距离超凡再起还有二十八天。
在时代的年轮增长下，曾经的历法早已不知所踪，唯有那些特殊意义的节日流传下来仍被后人铭记。
传统的中秋节不仅有赏月，吃月饼，猜灯谜等等，还有着意义重大的祭月之礼。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一步步掌握着力量，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古礼已经几乎没有人再坚持。
今天的故事来自少数几个还坚持着这种仪式的地方之一，昆仑。
昆仑山，又称昆仑虚。在以往，这座人们眼中的仙山只有寥寥几人住在此处，与世无争。
即便是中秋这样热闹的日子也不会有太多的人。
而从几年前起，或者说从那位老天师下山起，这座仙山就变成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山了。
正一宗，道教中正一天师一道，位于昆仑之上，主修符篆一道。
宗中代代传两人，最鼎盛时期也不过五人，收徒全靠随缘。
也就是每代宗主不定期不定时下山收两个徒弟，下一代宗主便是这俩人之一。
如今这一代的正一宗只有三个人。
宗主老天师，道号守成；师叔守仁，现已叛宗；最后就是弟子辈的道明。
道明是老天师在五年前下山收留的孤儿，当时老天师因为师弟的离去心灰意冷，就想着下山恢复一下心情。
没想到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发现了当时和野狗抢食的道明，带着道明去饭馆吃了一顿饭后就被赖上了，顺手就收做了徒弟。
这会老天师在院子里一盘一盘往外端着菜，道明则充当着门神在门外无所事事。
“师父，一会儿真的会有人来吗？”道明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对着忙碌的老人问道。
“那是当然，而且还不止一个，你信是不信。”
“信信信，您老都骗过我多少次了，还用这招。”
没有理会顽徒的打趣，转而发问，“昨天让你观天象，可有观出来什么？”
听到这句死亡发问，道明烦恼的挠挠头，小心翼翼的试探，“今日月亮很圆？”
“晚上把《天官志》抄十遍，再想想，要怎么说。”冷漠的声音响起，把道明瞬间拉入地狱。
小声抱怨着“那么多字，又要抄啊。”，然后拿出自己的小龟壳和铜钱。
将铜钱装入龟壳之中，心中想着所测之事，闭上眼睛摇了摇。
看了眼掉在地上的铜钱，回首看向师傅大声问道：“师傅，今天有三个人会来。”
声音很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想好了？不再算一卦确认一下？”
道明摇了摇头，“师傅说过，卦不可算尽，畏天道无常，不算了，就这样。”
老天师欣慰的笑了一声，抬起手掐指一算，对着道明说道。
“你养的小兔子到了，下山去看看吧。”
道明闻言一喜，这小兔子是他上山时偶尔所救，之后不定时小兔子都会带来一些东西和他玩，现在来找他，一定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收到师傅的命令，赶忙收起龟壳和铜钱，头也不回的跑下山去找小兔子去了。
老天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和对面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坐下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说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饭菜已备好，茶也已经倒好，自然该请来人一见。
只见老天师对面的石凳上一阵云雾之后，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出现。
老头身穿一身一看就是地摊上淘来的道士服，单看老头的话，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但和老天师身上的得罗一对比，就像个骗子。
“过的还好吗？这么久了，气也该消了吧。”
老头第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老天师的满头白发与满脸皱纹，看着那张曾经无数次对着自己微笑的脸。
注意到师弟的目光，老天师把头上的混元巾提了提，希望遮住那刺眼的白发。
“自从下山后，我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好啊，不用听你的啰嗦，不用受那些小人的指指点点，我好的不得了啊！”老头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这样啊，过的好就行，过的好就行啊。这观啊不回来也好啊。”老天师喝了一口茶。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在执迷不悟，那些家伙值得吗？嗯？你明明知道他们的目的，为什么你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守仁啊，年纪大了就不要多生气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师父曾经说过你这脾气啊得改，不然以后啊可得好好遭罪喽。”老天师又喝了一口茶。
守仁看着师兄这副老好人的样子就知道又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暗暗攥紧拳头，强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宗内的传统，没收到两个弟子前若是就死了，师父他老人家可不会给你好脸色。”
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本来两个徒弟的名额本该是上一代的师兄师弟一人一个，但若是发生了某些事情导致只剩一人，那两个徒弟则都会由那一人收下，之后在大限将至时，选出下一代的宗主。
守仁早知道他这师兄的性子，这次前来也没想过能说服，但没由来的还是强调了这件事。
老天师无声的笑了笑，“那是当然，我还想把我们正一宗发扬光大呢。”
说这话的时候，老天师有些孩子气，就像那些说着我将来要成为科学家的孩子一样。
本来应该心安的守仁，看着自家师兄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何心里更烦躁了些许，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后方的老天师幽幽传来一句话，“半月后，你再回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守仁本来想嘲讽两句说些垃圾话，但在转头看见师兄那认真的脸时，硬生生吞了下去，闷闷回道：“知道啦。别死了，我还要争你的宗主之位呢！”
听见回答的老天师如释重负的笑了，待守仁走后才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颤抖着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待气色稍缓之后，看着对面那杯没有动过的茶水，感叹道：“只剩一杯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