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南方城市的窗户大多不大，方方正正，再弄两扇木头包边，嵌玻璃的窗户。
这种窗户不做开合处理，而是有插栓，往外打开是还有个铁钩子能够固定着，怕遭贼就加固几根钢管。
因为装修第一步是砸墙改拆，他们家就是小平房连个承重墙都不用留，这一步已经让老师傅带着龙天齐等人做了。
老师傅经验足，她那会一说二层楼的构造人立马就能领悟，大窗户也给留了位置，接下来第二部分就是封窗，她当然得先想窗户的事。
“秀秀？睡了？”王巧慧在门外喊。
程秀应了一声，开门后就着屋里的亮光打量王巧慧手里的输液瓶，那是满满一瓶子....南瓜蒂？
王巧慧连瓶子塞给程秀，“这玩意可好了，晒干了直接啃，滋补程度塞过鹿茸，我们那边都说一代吃鹿茸五代出胖子。”
程秀寻思，这瓜蒂在中医上的作用是催吐的吧。
瓜越甜瓜蒂就越苦，所以到外头买丝瓜，摊主都得削开丝瓜的瓜蒂尝一尝，要是苦了就卖，不然得换。
当然，催吐要的也就是这一份苦劲。
王巧慧摇头叨叨不是的啊，保胎和能生大胖小子的呀，他们本地老一辈的秘方。
军人保家卫国，保护老百姓多辛苦，她们不得在给人留香火的事上费力么。
程秀头上仿佛有一群乌鸦经过，不过倒也收了。
两人就耷拉着走廊杆子说话，程秀余光一瞥就瞧见了家属楼前头站哨的身影倍儿熟悉，揉了眼睛再看，那不是顾硕么。
似是心有灵犀，顾硕也抬头，摆摆手示意人进去睡。
他怕人头一天会害怕，特意调了班过来守夜。
一二楼正儿八经扯证结婚的，大晚上夫妻想恩爱一下，因为外头有哨兵值守换岗都得搞得像做地下工作一样，更别提黑灯瞎火的未婚女同志往楼下了跑了。
無錯書吧王巧慧也羡慕的跟着程秀一块着栏杆往下看了一会，寻思自家那对象还想让她跟程秀学学什么叫春风细雨的关怀。
她刚来第一天也没瞧见人守夜啊，真是王老太和玉老太比较，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两个人彼此谁也别嫌弃。
程秀回了屋拉了灯，这回倒是没一会就睡了。
顾硕看见程秀屋里的灯灭了，就专心守起夜来，脑子里开八百字小作文，他都不敢想等结婚以后天天晚上搂着程秀睡大觉，他把程秀的小手儿放腹肌上，然后听她软软的撒娇。
想得高兴了，后半夜换岗回去都没睡着，又挑灯看了半夜的书，隔天一大早先给程秀提了热水，想带人去食堂吃早饭。
他刚到家属楼就接到命令，只好托胖大姐带程秀去吃早饭，自个跑着去复命。
程秀也是起来后打开门就发现门口放着热水瓶。
她瞧见楼下有的嫂子自己提着热水瓶往水房走，这才知道原来热水是顾硕送来的。
旁边王巧慧门口也有热水瓶，人高高兴兴的让程秀一块去食堂吃饭。
食堂是挨一块的，但是不同个地儿，等王巧慧和程秀打扮齐整的到了专门食堂时，里头全是嫂子们。
也没啥好挑选的，而且大家吃喝都记着自家男人的头上，食堂里供应啥吃就行了。
程秀和王巧慧就坐袁嫂子前面。
袁嫂子这会正夸一个端坐着的女同志，喊那人黄嫂子，夸人命好婆家疼，夸人儿子小小年纪就长得白胖，而且还懂事，夸得天上有底下无的，仿佛这是个要继承皇位的孩子。
这会袁嫂子已经说到还是生两个儿子最好，一个是靠山，一个是江山，头胎是闺女倒也不错，因为可以照顾弟弟。
看到程秀跟王巧慧起身去拿早饭，嫂子们的话题自然而然的也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袁嫂子一直讨好的女同志终于发话了，语调拉得长长的问，“那位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几个嫂子七嘴八舌的叨叨昨天来的，是谁谁谁的对象。
女同志再问是南方还是北方人，做啥工作的可就没人知道了。
正好开了头，一群嫂子们等着程秀拿了早饭回来，七嘴八舌的就问，从身高体重到家里情况，再到怎么和顾硕认识处对象都没有落下。
程秀不喜欢人家查户口似的盘查。
问问问，打破砂锅问到底，砂锅阿爸几时死都要问。
她心里神叨叨，话里也避重就轻，人家问是哪的，她就笼统回了个南方来的，再问干什么的，一句都是为人民服务也就搪塞过去。
都是已经结了婚平日柴米油盐一路打交道过来的，心思活络的知道人家不爱回答也就算了。
傻不愣登没回过神来的还得再追问，南方来的，南方可大了，那是哪啊。
袁嫂子因为自家那口子的事儿对程秀不待见，她在男人堆里说不上话，劲儿都使在女人堆里，她也看出来程秀不爱被盘问，偏偏还得说出来，捂着嘴笑着说：“哎呀，，藏着掖着都不肯说，人家，比营长爱人派头还大呢。”
她旁边的那个女同志开了口，“话不能这么说，职位高就得有派头？那算什么事儿？”
程秀也恍然大悟，难怪袁嫂子刚才可劲的说好话巴结人呢。
不过光从营长爱人没有被劣质的恭维冲昏了头脑就充分证明，人至少带了脑子。
谁都爱听恭维话，好话得有意无意的说到人的心坎里，拍马屁的时候要切中对方要害，要投其所好和掌握火候，虽然是马屁，但得三分虚七分真实，让人乍一听不觉得是马屁，听完以后还带点余味。
像袁嫂子刚才密集的一通直白夸，明白人都得在心里笑。
从昨儿挨袁嫂子的冷落到刚才听袁嫂子溜须拍马，其实程秀都没啥看法。
天底下除了皇帝，谁还能没有迎合别人的时候，更别提大清都灭多少年了，连皇帝都没了。
既然袁嫂子的男人在人家丈夫手底下干活，她为了丈夫说点好话也无可否非。
人只有真本领才能不低头，没有真本领而老老实实低头夹着尾巴做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拍马屁走上人生巅峰的人也不是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