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那个男人很久了,早在那个男人不过街道办事处的一个科员开始,那个时候姜见宇没毕业多久,在国企上班,机缘巧合下两个人认识了。都是年轻人,都对自已信心十足,都对未来满是美好的理想。
那个时候的他们清贫但快乐,晚上喝个啤酒,吃个路边摊,喝多了勾肩搭背地吹牛,然后一起到墙角放水,一段难忘的好时光啊。
后来,姜见宇觉得国企收入太少,天花板又明显,辞职下海。对方在体制内一步一个脚印走着。联系变得慢慢少了。等姜见宇进了大企业,全国几个省市跟项目跟了一圈,回来就发现对方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不过还是非常念旧,偶尔总是会给姜见宇打个电话什么的,几次姜见宇求到他那里,也是毫不迟疑给帮忙理顺了几个事情。
当时他说要把倪芳安排进自已公司的时候,自已一看倪芳的样貌就明白了,跟他之前的初恋有七八分神似,加上又是举手之劳,就给安排进了山水集团。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在大家对互相的关系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倪芳居然有意无意撩拨自已。这种女人要么是太没安全感,任何时候都想有一个稳定的依靠。要么就是男人在她眼里就是可以任意调拨的棋子。
无论哪种情况,以姜见宇的见识来说这都是隐患。当时跟他的关系还没那么疏离,于是找机会跟他说了。听了姜见宇的话,意外地他只是苦笑了一下,只是叮嘱姜见宇帮忙盯紧点,有什么意外及时告诉他。
就是那次之后,姜见宇就开始暗暗监控倪芳。后来山水集团的资金链断裂,他带着项目进了玖升,为了方便监控把倪芳也带上了。而他就在这很短的时间里,已经升到了需要仰望的存在。
打个比方的话,初见时候他只是县衙快班的班头,可二十年来,现在已经是一省的布政使了。姜见宇偶尔几次能跟他通个电话,也要毕恭毕敬地称一声领导了。
姜见宇开始还是很高兴的,在国内,有这样的政治资源意味着什么,只要领导愿意搭把手,玖升和徐幸家那点东西就是个笑话。不过很快麻烦来了,他发现倪芳出轨了薛郑辉,一开始他只是汇报给领导,没往深处想。
不过没多久,领导就约他见面了,原来倪芳居然主动联系领导要借一笔钱,不多50万。
其实这几年领导已经刻意回避跟倪芳接触,对方似乎也很懂事,没有过多的纠缠。但是这次是主动联系的,虽然没有一定要的意思,但是联系上薛郑辉,不能不让人有很不好的联想。
那天他跟领导谈了很久,领导希望他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是彻底解决,姜见宇有些懵,同样的只要领导愿意,他在这片土地上甚至无法立足,包括家人们,肯定不是什么非常规的手段,一点暗示就足够了。他的儿女可能就不能正常升学就读,也不可能考公。哪怕去了民企,也可能一夜之间就接到辞退的通知。
这也不是他想太多,当时好几件自已觉得非常为难的事情,领导也就是几个电话就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欲戴皇冠先承其重,自已这就是要跟大佬交朋友,就要有配得上大佬解决问题的能力了。
那天晚上他就有了大概的想法,简单说了构思,领导就挥手阻止了他。领导只要结果。
于是,他接受了倪芳的撩拨,把两个人的关系做实,然后就主动开始给倪芳物质上的各种满足,抵消了她急于找别人的要的念头,其实从这点上说倪芳要的还真不算多。
同时,第一时间他在香港买了保险,尽管花了不少钱,可比起领导的支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于是,在整个大环境对地产,尤其对民营地产企业非常不利的情况下,他无往不利。短短时间就把一个不算入流的小民营企业带上了一个高度。
有时候,姜见宇都在想,是不是就这样就维持了一个平衡了,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不错。
可惜,很快领导又要提拔了,这一次,顺利得话,就是封疆大吏。不容一丝一毫的闪失。
想了很久,姜见宇启动了这个已经筹划了两年多的布局。
其实,只要警方查到香港的保险,就应该能拼上最后的拼图。问题只在于丁一平能不能信守承诺,会不会留下证据指认自已。假如都按自已跟丁一平商量得来,那警方始终死无对证,只有怀疑,没有实证,自已或许能逃避法律的制裁。
当然,自已也不是很怕,假如丁一平的告发,让自已用安排他儿子的未来作为筹码逼迫他杀死倪芳的事情曝光。那按保险公司一贯的尿性,自已的安排就是骗保,保险公司有一万种理由不赔付,丁一平的指望也就是竹篮打水。
后面的事情,大致没有超出预期,只是最后一次的配合警方调查的时间确实长了点。好几次,他都有一种冲动要坦白一切。多年来生活的重压带来的韧性终于让他坚持到了最后。
最后跟领导见一面,把自已放逐了,应该能让他放心吧。相识一场,谈不上谁欠谁更多。再怎么说,自已的手上始终没有沾血,那个时候哪怕警察用测谎仪,恐怕都不能让自已对杀没杀倪芳这个事情上有丝毫动摇。
“我只是做了自已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姜见宇对自已说。看着机舱内的广播,已经快到南美洲了,姜见宇忽然觉得有点心慌。
想想这20多个小时,只在那三楼喝了一杯茶,水米都没粘牙,想着招呼空乘给来点吃喝的,抬手正要按服务铃。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袭来,让他浑身痉挛了,抬起的手无力地落下。姜见宇大口地呼吸着,额头冒出大颗的汗珠滚滚而下,心头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他并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历年的体检都没有出过问题,而这20多个小时,只在那三楼喝了一杯茶,水米都没粘牙,他奋力伸出手按向服务铃。
眼前的景物像笼罩了一层迷雾一样,越来越不清晰,手上的力气也慢慢消失着。
几个小时后,航班停在了利马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一辆救护车呼啸上了跑道,从飞机上接下来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
两天后的利马某个报纸的不起眼的角落,对两天前的航班事件发了一个通稿,有一位华裔男士,突发心脏疾病,送医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