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丁一平还是回家了,没有质问,没有发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倪芳还是觉察出了异常,他敷衍着说项目进展不顺利,倪芳问了几句也就不再多说。
晚饭后,他无视倪芳忧心忡忡的眼神,带着儿子出门,漫无目的地走着。儿子从最开始的欢呼雀跃,到慢慢不再做声,到疲惫地抽泣起来。小小的手掌在丁一平的大手里扭动着想要挣脱开来。
丁一平下意识加重了手劲不让他挣脱开,小孩“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他这才惊觉,自已带着儿子在江边站了很久了。
政府这几年好好整修过河道,原来的堤坝顶部被当做沿河的步道,种上苗木,隔着一段就架设一些石质的桌椅板凳或者修个仿木的小亭子。十米左右就有一盏太阳能的路灯。
灯光不是很亮,照着江面,仿佛谁在晃着一盆碎玻璃。
丁一平不知道自已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万般念头在脑海里四处乱窜,但心里又是空落落的。伸手给孩子擦了擦眼泪,拉着他回家了。
回到家里,不顾老婆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丢下孩子,就反锁了房间倒头就睡。倪芳闹了一阵,看得不到任何回应,也默默带着儿子洗漱完睡下。
第二天,丁一平拿了儿子头梳上的头发,偷偷跑去做了亲子鉴定。在等结果的日子里,他早出晚归,不在家吃饭,见了面也不说话,基本上就是回家就关卧室门睡觉。第二天等老婆送完儿子去幼儿园,再去上班之后,才离开家。
家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儿子比同龄的小孩似乎成熟早些,几次主动跟自已说话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也不主动来聊天了,偶尔几次丁一平在客厅短暂逗留,还是感觉到了假装专心玩玩具的儿子,偷偷注视过来的,怯生生的目光。
倪芳似乎有所察觉,不再像那天那样大发脾气,个性张扬的她罕见地轻声细语,见他没有任何回应,也就默不作声。看到丁一平无视给做好的饭菜直接进房就睡,就默默收拾好,照顾儿子去写作业。
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一家人过了十几天,亲子鉴定的结果出了。丁一平拿到报告,在路边的小公园坐了许久,到底是不是要打开。
最终,喝了半瓶牛栏山二锅头后,丁一平颤抖着手,撕开装报告的大纸袋,拿出报告,拈着右下角轻轻翻到了最后一页,深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完全掀开。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丁一平为丁雨涵的生物学父亲。”
虚空当中仿佛传来一阵硬物断裂的声音,这么多时日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了下来。丁一平泪如雨下,不知不觉间双手紧紧握住了鉴定报告。
许久之后,他慢慢止住了眼泪,轻轻抚平了被自已揉皱的鉴定报告温柔地仿佛抚摸着儿子的小脸。
他决定跟妻子谈一谈,很多事情,在当下的社会,是有解决办法的。
只可惜,他这个想法,事后连他自已也觉得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