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尘发烧了。

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受冻,还是因为毒物叮咬,也或许是伤口长期泡在水里导致发炎。

虽然没有温度计可以测量体温,白梦尘却知道,自己烧的很严重。

脑袋中犹如被人放进了一颗铅球,垂的很低。

白梦尘如行尸走肉般在水中慢慢挪动着。

现在的他完全是在凭借对生的渴望在前行。

不知不觉,雨停了,不知不觉,脚下已经不再有水,不知不觉,密林也逐渐变的稀疏。

白梦尘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阳光。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白梦尘抬起了头。

阳光撒在无边无际的紫色花朵上,花朵上的水珠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艳丽色彩。

清风习习卷来浓郁的花香,从鼻孔直钻心肺。

脑中的眩晕感仿佛都被驱散了稍许。

嘴角浮起一丝虚弱的微笑

“我活着,出来了~”

……

缓缓张开沉重的眼皮,崭新的竹条天花仿佛触手可及。

脑中的眩晕感依旧浓烈。

“你醒啦!”

惊喜的叫声传入耳边。

白梦尘却再也抵抗不住眼皮的沉重,再次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在对自己说话,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在把稀粥喂入自己嘴中。

滚烫的额头时不时会传来一丝清凉感。

……

白梦尘放下锄头,毫不讲究的用衣袖蹭了几下脸上的汗。

缅国的太阳很毒,尽管刚入秋天气依然热烈却没有人穿短袖。

不远处跑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脸上的笑容仿若盛开的桃花。

她的手中捧着一个大碗,因为跑动,碗里的水不断洒出碗沿,也不知道等她跑到白梦尘身边时,碗里还能剩下多少水。

女孩的衣服虽然朴实却格外的干净。

“病秧子。”

女孩的称呼让白梦尘的微笑变成苦笑。

“呐,这碗水我泡在小溪里冰了好久。”

白梦尘重新挂上微笑,接过只剩半碗的水。

“杰苏定把德(谢谢)”

最近他从小女孩这里学会了很多缅国的基础语言。

“不对不对,是杰苏顶把德”

小女孩纠正着他的发音。

“病秧子,等你喝完水咱们再去偷蜂蜜吧。”

白梦尘喝完水,屈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脸上装出生气的表情说道:

“没大没小,喊叔叔。”

小女孩冲他做了个鬼脸:

“不要,你是我捡来的,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女孩一直坚持是自己把白梦尘拖回家的,虽然白梦尘明知道不可能,但却从来没有揭穿过她。

女孩的身后跟来一个年纪比白梦尘还要小两三岁的女人:

“桦桦,不准再喊叔叔病秧子!”

桦桦讷讷的搅动自己手指,显然对女人有些畏惧。

白梦尘宠溺的摸了摸桦桦的脑门,对女人说道:

“没关系,她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女人名叫林静姝,是桦桦的妈妈,祖籍华夏人,当年抗寇战争中她曾爷爷15岁跟随部队入缅,后受伤被当地人所救,从此之后就留在缅国成了家,老爷子高寿,直到今年春天才以90岁高龄撒手西去。

桦桦的名字和华夏的华是谐音,意指怀念华夏,是老爷子亲自给曾曾外孙女取的。

桦桦的父亲则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缅国农户,名叫梭温。

梭温本就在和白梦尘一起干农活,只因他干活速度太快,和白梦尘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不是白梦尘不努力,而是梭温实在太熟练了。

见妻子女儿到来,梭温也笑着走了回来。

“桦桦,你偏心啊,怎么没给爸爸准备水啊?”

桦桦指着她的妈妈:

“爸爸有妈妈疼,病秧子哥哥就只能桦桦疼了。”

梭温和白梦尘同岁,按照月份来说还比白梦尘小了一些,桦桦却是坚持不肯喊他叔叔。

“哈哈哈哈。”

梭温哈哈大笑着冲到桦桦面前把她抱了起来,桦桦知道他要干什么,双腿乱蹬尽力挣扎着。

梭温笑着用胡子在桦桦脖子上扫来扫去。

“咯咯咯咯~爸爸好痒,咯咯,快停下,咯咯咯咯……”

白梦尘微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有这么温馨的家庭?”

等父女两人嬉闹完后,林静姝走上前递出挎在臂弯中的水壶,又从脖子上取下毛巾贴心的帮丈夫擦汗。

梭温喝完了水,面向白梦尘笑道:

“尘哥,你去陪桦桦玩吧,剩下的活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你身子刚刚恢复不易太操劳。”

在别人家又吃又住的待了20多天,白梦尘早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那怎么能行,一起先把活干完了再说吧。”

说完,他拿起锄3头就要继续干活。

林静姝却是撸起袖子笑着走了过来:

“白大哥,你干活还没我快呢,去带桦桦玩吧,我来帮梭温干。”

“病秧子被鄙视喽~”

桦桦也在旁边起哄。

锄头被林静姝抢了去,白梦尘愣愣看着忙碌的夫妻俩,顿时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桦桦拽着他的手:

“我要骑高高。”

被拉回思绪的白梦尘笑着看向桦桦:

“好,骑高高。”

白梦尘把桦桦抱起来放在自己脖子上。

“偷蜂蜜去喽!驾。”

“啾啾~”

白梦尘极其配合的发出一声马儿长嘶后,撒开腿往远处蜂巢集中的那片树林跑去。

在这里的二十多天,是他近年来难得的欢愉时光。

他甚至有种想法,干脆就留在这里度过余生好了,他有些理解林老爷子的决定了。

晚饭时,白梦尘满足的吃下最后一口蜂巢炒蛋。

白梦尘站了起来:

“梭温、静姝妹子,今天晚上我有些特殊的事,你们千万不要进我的房间。”

还未吃完饭的梭温和林静姝都愕然看向白梦尘。

“梭温,你出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梭温疑惑的站起来跟着白梦尘走出竹屋。

走到院子的角落里,白梦尘严肃的面对梭温交代道:

“这段时间多蒙你夫妻二人照拂,可以说我这条命都是被你和静姝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白某无以为报,但我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梭温顿时想起发现他时的样子,他那全身的制式装备,和背在背后的两把高级步枪,无不说明着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