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亭第一次见到炼神二境的手段，陆愚来到他身边为他解释了一番，“碧海境修出的端坐于碧海之上的阴神，在晋入苍梧境就会蜕变为阳神，阳神端坐在苍梧之下，不似阴神不能出窍太久，阳神可以长时间待在体外，便是所谓的阳神身外身。”
莫亭点点头，陆愚看了一眼莫亭，突然说道：“那位万剑山的扶摇境弟子很年轻，应该不过二十余岁，不过应该是很小就上山修行了，否则在这个岁数不可能有如此修为。不过半百的四境剑修以及不过百岁的炼神境剑修，能做到任何一点算是天才了，吕竹与杨尘如今都是四十几岁，百岁之前晋入碧海境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三位碧海境的首席弟子如今也都是五十岁上下。”
莫亭笑了笑，他明白大师伯的意思。
陆愚怕他见到了这些天才之后觉得自已不如他们，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免不了会对今后的修行产生影响，如果积极的话的确可以激发自身的某些潜力，可如果消极的话就会被打击到剑心，甚至于剑心蒙尘，再也无法在剑修这条大道上登高。
莫亭想了一会回道：“我明白，就像小时候在学塾里背书一样，因为父亲是教书先生的原因，我总是觉得自已应该比其他人背得更快更好，可是有的人就是记忆力很好嘛，他们或许读个几遍就背下来了，我就比较笨，要反复读个十几遍甚至几十遍才能背下来，那时候真的很难过。不过后来我想通了，背书不是为了比谁背的快就更好，而是要理解书上的东西，不然就算背下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忘记。”
莫亭继续笑着说道：“我觉得练剑应该也是这样，不是谁走得快就厉害，而是把每一步走好，不然的话前面走的有多快，后面或许走的就有多慢。而且我觉得我走的应该也不慢了，如今也是二境大剑修，还在六峰会剑上给点翠峰拿了个长气境第一回来。”
陆愚微微点头。
没想到自已这个师侄除了在某些方面有些呆以外还是很聪明的嘛。
云层之上，一位身材有些瘦小的老人端坐着，从顾余登山开始他就已经来到此处，此刻他笑了笑，好像听见了什么使他心情大好，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黑袍冷脸男子，没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老人正是剑阁剑首齐澹仙，而那位黑袍男子则是戒律堂堂主林炼寒。
“小莫亭说的很好啊，点翠峰交到他手里想来也无不妥了，至少比陶牧那小子靠谱。”
齐澹仙笑呵呵地说道。
林炼寒还是第一次见到剑首齐澹仙如此看好一个后辈，不过也是，以前这位剑首似乎都是枯坐在藏剑阁中，很少出现。
齐澹仙呼了口气，沉声喃喃，“剑阁是时候要改变了，坐了几百年的所谓剑宗之首的位置，有些人安逸得连剑都不敢出了，甚至有人胆敢越过底线。当年正是充满朝气的剑阁才能压过暮气沉沉的万剑山一头，如今到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齐澹仙有些失望，他枯坐藏剑阁几百年，蜀山剑阁就坐了几百年的剑宗之首的位置，可在这几百年间，他看风起云涌，看沧海化桑田，看剑阁从最开始的朝气蓬勃变成暮气沉沉，走上了万剑山的老路。
齐澹仙有太多话想说，明明应该出剑洒脱的剑修结果却畏首畏尾，到最后竟然连剑都不敢出，到了这个地步，还修什么剑？
明明有的年轻人不错的，结果到最后也被那些暮气侵染，变得不像剑修。
但他知道光说道理是不够的，对某些剑修来说，手中之剑便是道理，既然这样，他就用剑来说道理吧。
老人想着，瘦小的身子里好似有着一股恐怖的力量在酝酿。
就在秦一舟阴神朝着顾余遥遥递出一剑之时，顾余反倒向着秦一舟掠去，他神色平静，好像并不怕这针对他元神的一剑。
一道无形的剑光斩向顾余眉心处，那里是尚未开辟的神庭之处，也是尚还羸弱的元神所在之地。
随后一道血痕出现在顾余眉心，顾余身形站在原地，双眼紧闭。
周围一片寂静之声。
几个呼吸之后，剑鸣之声突然响起。
顾余双眸睁开，眼中露出喜悦之色，随后他周身气息猛然上涨，白衣胡乱舞动，眉心一点灵光乍现。
一点灵光神庭开，碧海之上阴神来。
白衣少年已然碧海。
秦一舟骇然，“怎么可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扶摇境的顾余接了自已阴神递出的一剑还能安然无恙，甚至反而突破了瓶颈，成就了碧海境剑修。
凌空的几位首座此时也被震惊的无法言语，沈岱心里也泛起一阵波澜，秦全脸色阴沉，他看着那道白衣身影，一丝忌惮闪过。
那位与顾余一同登山的青衫挂剑书生也是悠然一笑，随后目光转移，落在了天上那位脸色阴沉的佝偻老人身上。
顾余神庭之中，一个与顾余相似的小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衣，神情漠然。
顾余的阴神同样是两指并拢作剑，朝着秦一舟点了一下。
你斩我一剑，我亦还你一剑。
秦一舟脸色狰狞，你扶摇境就能接我一剑，我就不相信我还不能接下你这一剑了。
秦一舟神庭中，阴神脚下原本平静的碧海波涛汹涌起来，他的阴神也是举起长剑想要接下这一剑。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来到秦一舟身前，然后随手一挥，便把顾余阴神斩出的一剑化解，同时还隐秘的挥出一道细小剑气打向顾余。
就在剑气即将触碰到顾余之时，一道青衫人影出现在顾余身前随手打散了剑气。
青衫挂剑书生摇摇头，看着那位身形佝偻的老剑仙，“想不到堂堂剑阁太上长老也会行这种令人唾弃之事。”
秦全惊讶了一下，然后故作歉意，“我也是救徒心切，一不小心就出手过了头，还请谅解。”
书生点点头，“可以，不过我既然接了你一道剑气，那你也接我一道剑气吧。”
话音刚落，书生随意地挥出一道剑气，剑气破空而至，秦全挥手打散剑气，但残余的剑气还是直接撕碎了他的袖口。
秦全双眼浑浊，看不出他什么心情。
书生突然叹了一口气，“既然来都来了，不问剑一下似乎都不礼貌了。”
他回头看了看顾余，“你说是不是？”
顾余淡然道：“随你。”
书生歪歪头，“真冷淡啊，都不会对前辈尊敬点吗？”
单论境界，书生确实是顾余的前辈，可若是看岁数大小，两人差的却不多。
秦全嗤笑一声，“你当蜀山剑阁是哪？谁都可以随便问剑？我看你们两人是故意来此羞辱我剑阁，若是不给个交代，你们两人谁都无法离开蜀山！”
就在秦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气势完全释放开来，属于覆地境剑仙的剑意威压扑向那位脸色有些苍白的青衫书生。
书生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威压，腰间挂着的那把剑柄处刻有桃花样式的古剑轻轻晃荡，他平静地看着这位剑阁的老剑仙，突然微微一笑，轻声道：“剑修李若谷，今日问剑蜀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