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西有一户人家,家中有一女名唤黄茹,其父母早年因病逝世,黄茹便独自一人靠着编些小饰品、竹笼来卖为生。
虽说身世悲惨,但这位黄姑娘仍旧乐观生活,人们常常看见她都是面带微笑,再加上其模样也不差,这也使得有人对她心生爱慕。
男子名为刘澄,是镇子上的一贫寒书生,一直想要读书考取功名,而那位黄姑娘也对这位虽然贫寒但是胸有大志的读书人倾心,两人定下誓言,待到刘澄考取功名归来,就是两人成亲之时。
于是两人分别,刘澄进京赶考,黄茹则是留在镇子上等候自已的郎君摘得功名归来。
如此一来本该是一段佳话,可上天终是不如人意,黄茹这一等就是五年。等到刘澄考取功名之后只是寄回一封书信,叫那苦苦等了他五年的女子不用再等他归来,之后就是再无消息。收到这封信的黄茹只是默默将这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可不管怎么看,信上的一笔一划都与他曾经留下的写下誓言盟约的信件上的字迹如出一辙,不同的只是一封满是深情,一封却是无情。
从那以后,那位常常面带微笑的年轻姑娘似乎就失了神,随后没过多久便自缢而去。
此事在镇子上也不算隐秘,只是在黄茹自缢过后,便很少人再提起,只是时不时有人会骂骂那负心汉,惋惜那位苦命姑娘,不过随着之后镇子上有人开始死得不明不白,惨死之人皆是双目瞪大,脸色惨白,却查不出死因是什么。大家纷纷怀疑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甚至猜测就是那位一生苦命的姑娘死后化为厉鬼作祟,于是就更不敢再提起此事,甚至在路过那处宅子的时候都不敢多做停留。
这些事都是莫亭今日早晨从镇子上了解到的,本来镇子上的人都对此避讳,只是在看到莫亭是个外镇人后也都透露了些,还提醒他早早离去吧,只因镇子上死不明不白的人都是外镇人士,这也使得外来人听闻此事后都不敢在青石镇停留过久。
远处天边黑云翻墨,卷地风来,似乎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
莫亭背上霞客,如今他也算是剑修了,于是程萋萋就让他背着霞客,他准备和程萋萋去那处鬼宅查看一番,看看是否真的是那位姑娘化身厉鬼。
宅子不大,大门紧闭,门上的锁早已锈迹斑斑,似乎随便一扯就能拉断,只是却没有人敢来这鬼宅查看。
墨云在顶,天色微暗,狂风呼啸而过,如此天气倒是给这鬼宅添了几分阴气。本来莫亭还提议说找个晴朗的天再来,只是程萋萋却说正好,若是烈日当空,哪有鬼敢出来。对于鬼魂来说身处烈日之下好比人在滚烫的热油之中,甚至于更加痛苦。
莫亭上前,抬手搭在门锁之上,一阵冰凉传来,锁链常年风吹雨晒,莫亭用力一扯就将锁链扯断。
推开门,已经有些朽烂的木门吱呀一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狭小的院子,院子里还散落一些编好的竹笼,不过也与木门一般开始朽烂。
莫亭跨进门,程萋萋随后,两人一进院子就被旁边的大槐树吸引视线,槐树上还系着一条素白衣带。
程萋萋紧紧盯着那棵大槐树,树身苍劲挺拔,树冠遮天蔽日,与其说扎根在这院子之中,不如说是这院子依它而建,反正这树看着就比这院落古老许多。
程萋萋突然开口道:“说不定真有厉鬼在此。”
莫亭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道:“槐木为阴木,这棵槐树起码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若是那位黄姑娘自缢在这槐树之下,再加上其执念深重,或许……”
莫亭还未说完便察觉不对,只见程萋萋眼神木讷,直直朝着那槐树走去,莫亭喝声,可程萋萋却好像根本没听见,脚下不停,好像那槐树之下有什么吸引着她。
莫亭急忙上前拉住程萋萋,回头,只发现原本敞开的大门已经紧闭,已经朽烂的木门却是变成崭新,好似刚刚换过一般,就在此时,一道叹息声在耳边响起。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君离乡兮,泣涕涟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五岁食贫,君犹未归。”
莫亭看向槐树之下,一袭白衣立着。
白衣女子披头散发,左手掩面,仔细瞧还能看见其脖颈处似有勒痕。
女子右手指着莫亭抽泣着道:“刘君,你终于回来了。”
顿时间,莫亭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腕一松,程萋萋已经挣脱开来,继续朝着那槐树走去,或者说应该是朝着那白衣女子走去。
莫亭暗道不妙,显然那站在槐树下的白衣女子就是那位自缢在此地的痴情女子黄茹了,其死后依托那棵古槐再加上深重执念而化身厉鬼。
莫亭可从未遇到过厉鬼,只在那志异话本中见到过,自然也不知道那黄茹用了何种手段使得程萋萋失了神朝她走去,但他知道若是程萋萋真靠近了黄茹那后果肯定难以预料。
莫亭看向那掩面而泣的白衣女鬼,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娘子,我回来了。”
黄茹一顿,安静的待在原地,程萋萋也停下了脚步。
墨云翻滚,其中雷光闪过,随后一阵雷声震耳。
都说妖物鬼魅最惧天雷,只是在那震耳雷声响起之际,黄茹尖叫起来,莫亭双手捂耳,仍然抬头盯着她。
黄茹也不再掩面,露出其已经青紫的可怖脸庞,面色一会狰狞一会又露出羞怯之色,就像一位青涩少女面对自已的意中人。
“刘郎,一别多年,你还不过来看看我吗?”黄茹委屈道。
莫亭微微一笑,“娘子,我也很是思念你。”
说完,莫亭缓缓朝着黄茹走去。
黄茹见此也是咯咯笑着。
莫亭走到一半,可此时程萋萋已经走到那槐树前,莫亭突然停下脚步,就这么站着,抬头看着黄茹。
见此黄茹又委屈道:“刘郎,怎么了?你又要离我而去吗?”
莫亭笑呵呵道:“怎么会呢,只要娘子你放过前面那女子,我就来与你叙旧,相信娘子也不想在叙旧之时还有外人在吧。”
黄茹紧紧盯着莫亭,脸上再无羞怯,反而是有些歇斯底里地嘶吼道:“到了现在你还忘不了其他女人,若不是你早已变心,岂会让我苦苦等你五年之久。我等你考取功名,可之后呢?你只一封信就了结我们之间的纠葛,曾经所谓的誓言都变成了狗屁!”
言罢,黄茹一把抓向程萋萋脖颈,呵呵笑道:“你既已负我,现在我就杀了这个女人,反正你们男人都是滥情之人,我杀了她你还可以再找一个!”
听闻此言,莫亭不为所动,静静站在原地。
黄茹见此不屑道:“果然都是负心汉。”
莫亭则是呵呵笑道:“你还要演多久?”
黄茹一顿,低沉地说道:“你是何意?”
“你不就是想要我靠近你吗?我猜测你应该是依托那棵槐树才得以存在,只能在槐荫之下活动,这才想方设法使我靠近你。”
黄茹不言语,只是手中力道加大,程萋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只不过却没有丝毫反抗。
莫亭却闭上双眼,说道:“不用演了,在我们踏进门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我拉进幻境。”
在他和程萋萋看向那棵槐树之时就已经被黄茹拉入幻境之中,程萋萋一直朝着黄茹走去也是她想要设法引诱莫亭靠近踏入槐荫下,而真正的程萋萋应该与他一样处在幻境之中。
黄茹一愣,莫亭反而是身形一闪,突然来到槐树之下,只差一步就踏入槐荫之中。
黄茹发出惊惧之声,莫亭伸手摸向背后霞客,连剑带鞘一起插到地上,槐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