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雪抬手去揉他的眼角：“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白凰星见他没有反驳，上前拽着他的袖口。“哥，那是真的吗？”
白凰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道：“你希望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白凰星突然停了下来，拽着兄长袖口的手也松开了。回想起从前久影殇和白凰雪的举止，再愚笨的脑子也总该开窍了。
“是真的......”
梦里推他的人是久影殇是真的，现实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久影殇是真的，白凰雪有事瞒着他是真的，有人步步追随对他们下杀手也是真的。
都是真的。
只有他还不知道。
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
“可是......哥，为什么？”白凰星低头捂住眼睛。
白凰雪又喝了一口茶。“是啊，为什么呢？”
白凰星脑子里全是琅琊的一步步计划。“哥，你是早就知道，还是刚知道，联合他一起骗我？”
白凰雪低头看着茶杯中的叶渣，缓缓开口道：“我的记忆不多，不能告诉你全部的真相。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梦里推你进深渊的，的确是殇前辈不假，但那并不是你所认识的他。在月亭镇袭击我们的，以及引诱奈桃姐弟堕魔的，都是魔域的琅琊。骷髅门上的魔晶，藤蔓门上击伤阿离的残片，是招魂幡‘玄羲’的碎片。”
玄羲......
是梦里久影殇手里拿的那一把招魂幡。
“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来就没打算要瞒你，本来想着到了昭和再告诉你也不迟，但你碰到了觉醒的帝凤血，牵连着你的血脉也开始觉醒，帮助你恢复记忆。”
白凰星抬起头，眸底染上了血红。
“所以一切都是那个琅琊搞的鬼，是吗？”
白凰雪看出他眼中的狠厉，问道：“想做什么？”
“我要找到全部的真相，杀了琅琊。”
白凰雪眸光微晃。这样狠的话，他从来没听弟弟说起过。在神族，还是灵界，都没听过。神族的事情一直都是凤神在管，凰神一直都闲散着，只偶尔调和一下天地元素，没交过朋友，也没结识过仇人。如果不是当初贪玩去了冥灵之椿，遇到了久影殇，可能到现在还是没心没肺的神祇。
白凰雪自然为他的进步高兴，只是心里闪过一点异样，却没来得及抓住。
“长大了。”
“哥，休息好了就出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好。”
在客栈没歇几天，兄弟俩就又动身了。
休息的客栈本来距离明都就没剩多少脚程了，再加上夙倾给兄弟俩配的神移纽，第五日两人便到了明都皇城门口。
阔别十数年，皇宫还是那个样子，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无比熟悉，当年拿匕首刻过字的琉璃瓦还在那里，只是物是人非了。
白凰星走在宫道里，思绪又飘忽到幼时在这里的快乐时光了。
越凰国冬日多雪，随便来一场雪都能没过脚踝，白凰星就总是拉着兰洛在宫道里玩耍，偶尔白帝批完了折子，也会来陪他们一起。白凰雪从小被当成太子培养，也会跟着父皇在玩耍中了解社稷。白凰星最喜欢坐在铁铸的滑板上从宫门口顺着台阶一路滑下来，最后停在兰洛面前，然后捧起一把雪捏成球扔到白凰雪身上，然后引白凰雪回击。
偶尔散开的雪球甩出了几块雪到了白帝和兰洛身上，白帝会佯怒，然后拎着两个皇子的衣领，抓起雪往两人脖子里塞，冰得兄弟俩又笑又闹，兰洛则捧着雪给他们堆雪人。
“凰星。”
白凰雪轻轻唤他一声，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白凰星朝他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哥，你说母后再见到我们，会不会都认不出来我们了？”
白凰雪拍了拍他的肩，道：“见到就知道了。”
兄弟俩此次进宫没有声张，估计姬权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因此也没让宫人来引，此刻只有他们俩走在宫闱里。走着走着，两人就走到戏水台了。
这是兄弟两人幼时最喜欢的地方，白帝建了一座不小的人工池，又种了莲藕和荷花，夏天的时候兄弟俩在池里划船摘花泼水，冬天莲藕荷花败了，池面结冰，兄弟俩就在冰上踩着玩。
兰洛总说男孩调皮，总是这样说：
“兄弟俩真是调皮得很，拉都拉不住。”
兄弟俩都是一愣，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戏水台的亭子。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雪儿身上担子重，平时还知道分寸，玩到兴起了，什么规矩都忘了，就只顾跟星儿一起胡闹，要不是陛下提醒着，怕是比星儿还要闹腾。”
兄弟俩在一棵柏树后边停下了，只敢探头看着亭子里的身影。
兰洛依旧穿着熟悉的凤袍，连凤冠都还戴着，年近五十，容貌却没多大变化，只是眼角延伸出了细纹，发间也有了几根银丝。
“娘娘只想着司命和司药小时候了，听说陛下前几日秘密召见两位入宫呢，娘娘就不想见到他们吗？”
兰洛笑了笑，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都不好看了，他们见了我，还说不准能不能认出来呢。对了，之前听小太监说过，雪儿娶了一位丝音阁的美人，我也想见见，不知道什么人能赢得雪儿的心呢。”
“母后长得这么好看，星儿怎么都不会忘，也绝对不会认错的。”
兰洛和侍女都吓了一跳，扭过头去看树丛，白凰星就已经飞扑过来，跪到了兰洛膝前，抱着她的腰大哭起来。
兰洛的手悬在空中，微微颤抖着，还有些愣神。“......星儿？”
“是，母后，我......我是星儿，我和哥来找你了。”白凰星抬起头，握住兰洛的手放在自已脸上，眼泪满脸都是。
兰洛一时还是有些无措，慌张找手帕给他擦眼泪：“不哭不哭，母后在这里。”
白凰雪，见弟弟已经冲出去了，自已也出去了。他比白凰星冷静地多，但是眼眶也是红的。“母后。”
兰洛抬头看了看白凰雪，又低头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白凰星，招手让白凰雪蹲了下来。
她把兄弟俩抱在怀里，像之前那样轻轻拍着两人的背，咧开嘴角笑了，眼角也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的两个宝贝儿子，终于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