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雪和久影殇见状立刻变了脸色。
“凰星！”
“小星儿！”
两人赶紧带着白凰星进了房间，查看他的伤势。
久影殇拉开白凰星胸前的衣衽，一道黑色的狰狞印记刻在心脏处的雪色肌肤上，沿着经脉往四处扩散。
久影殇死皱着眉头，伸出手按上了白凰星的心脏，用灵力遏制住魔气的扩散，将其沿着经脉到了咽喉，白凰星又吐出了一口瘀血。
黑色的印记没了，可白凰星的脸仍然一片苍白，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殇前辈，怎么样？”白凰雪问道。
“魔气逼出来了，但是还得调理一阵子才会醒。”久影殇道。
白凰雪看着白凰星苍白的脸色，攥起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需要多长时日？”
“冥荧教没有医术甚明之人，药医妃也只是擅长制毒，若是想让小星儿早点醒过来，得去找亦瑶。”
亦瑶，是念情庄的一名神医，传闻有言：念情庄中医圣手，可与阎罗抢死伤。
但是念情庄在离思泽，距离冥荧教总舵不远，跟问扬国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若是带着白凰星去找亦瑶，万一黑衣人再生是非，难免又是一片生灵涂炭，可若是去问扬国，白凰星的伤势怎么办？
久影殇看出他的顾虑，道：“这样，你与归离去问扬国找夙倾，我带着小星儿去找亦瑶。若是事情顺利，估计不出一月小星儿便会醒，到时我带着他一同去问扬国与你们会合。那人烧了我的总舵，我总不能轻饶了他。”
白凰雪思虑再三，最终点了点头。
幽深的峡谷里，乌鸦在枯木上滞留了片刻，眼珠里看着濒临死亡的黑衣男子。白凰雪一眼便能认出这是月亭镇设埋伏的那位。
黑衣男子捂着胸口，靠在了背后的崖壁上，满身的血气不但没有让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还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君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不过也好，等灭了凤神和凰神，还有那个神侍，君上回了魔域，还是杀伐果断的君上。哈哈哈哈......”
久影殇带着白凰星去了离思泽，白凰雪则与归离动身前往问扬国，到了博艺殿的总舵。
洛熙自是十分高兴，盛情款待了白凰雪，还留他在博艺殿住了几天。
博艺殿都是少年儿郎，手脚麻利得很，办事也勤快，很快就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就挨着归离的房间。
“真是多谢洛老先生了。”
洛熙笑着，脸上浮现出几道皱纹。“无妨，博艺殿本就应该为两位殿下尽心尽力的，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殿下可以交代给弟子，阿离的房间也在旁边，殿下也可以找阿离。”
白凰雪笑着一一应下。
洛熙走之前，用手拍了拍归离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归离收到后，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点小动作当然没能逃过白凰雪的眼。
洛熙走了之后，白凰雪脸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些。
“殿下早些休息，阿离也回去了，若是有事，可去西边的院子找阿离。”
白凰雪看着归离，笑了笑。“好，阿离也回去休息吧。”
归离也回院子里了。
归离走后，白凰雪脸上那点笑意消失殆尽。
不是他不愿相信归离，只是洛熙的小动作太容易令人生疑。从皇室出来的人，心里总是怀揣着恶意观察世间，将一切都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如果洛熙并没有杀心，那他给归离的暗示又是什么？
白凰雪在床榻上躺了一宿，也没等来什么危险的人或物，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白凰雪揉了揉太阳穴，忍着困倦起了。
出了门，白凰雪便去了归离的院子，却没见到人影。
正感困惑之时，洛熙过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看见那只狐狸，白凰雪的心动了一下。他对于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只是热脸贴冷屁股，他这种人，是个动物嫌。
“洛老先生，这只狐狸是......”白凰雪开口道。
洛熙伸出手抚了抚狐狸的皮毛，道：“啊，这狐狸是阿离的，这几天估计是到了发情期，没什么精神，阿离去找兽医了。”
白凰雪实在是喜欢的要紧，便开口道：“原来是这样，能让我抱抱吗？”
洛熙笑了，将狐狸递到了白凰雪怀里。“自然可以，我这把老骨头，它估计也不会喜欢，还是殿下陪着它好些。”
白凰雪满心欢喜地接过了狐狸，在它爪子上捏了捏。
狐狸动了动尾巴，抬首望着白凰雪。
白凰雪看着那双澄澈的暗红眸子，略感惊奇。“这双眼睛，和阿离的长得好像。澄澈如泉水，一丝杂质都没有。”
洛熙道：“可不是吗，阿离对它也是喜爱得很，待在博艺殿的时候，天天都抱着它。殿下也喜欢这狐狸吗？”
白凰雪道：“是啊，我天生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可它们都怕我，不肯让我抱，这么多年也没能养一只。少时也见过一只和这只一样雪白的小狐狸，当时它身受重伤，我给它包扎之后，就放生了。后来也没能遇到。”
他说这话时，洛熙眼睛里闪着欣慰的光，小白狐狸眼睛也闪着。
“哦？殿下少时在哪见过那白狐啊？”
白凰雪眸子暗了暗。“在我十岁时，越凰国还未被灭，我和凰星跟着几个宫女偷偷跑出皇宫玩耍的时候，在一个林子里遇见的。当时那只小狐狸可能也就刚出生没多久，或许也是偷跑出来的，被一头熊抓了几下，浑身都是血。我把那头熊赶跑，用凰星的断肠血玉给小狐狸疗了伤，就放它回家了。”
洛熙语气略微有些可惜地道：“那真是有些可惜了，若是殿下把那只狐狸捡回皇宫，说不定还能陪殿下玩一阵子。”
“是啊，可惜后来越凰国被灭了，就算捡回去我也不一定能留它多长时日，让它回家也挺好的。不过也不算全是遗憾，我放那只小狐狸回去时，在它脖子上串了一颗小宫铃，当时在皇宫、丝音阁和博艺殿都有的，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但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小狐狸怕是已经子子孙孙都有好几代了，那颗铃铛应该也没有了。”
白凰雪捏着怀里小白狐的耳朵说着自己的往事，洛熙在一旁听着。
洛熙沉思许久，最终开了口：“殿下。”
“老先生请讲。”
“我有一事想拜托殿下。”
白凰雪不再蹂躏怀中的狐狸，认真地看向了洛熙。“可是阿离此次与我同行一事？”
洛熙点了点头，带白凰雪到了归离的屋里。白凰雪怀中的狐狸跳到地面，跑走了。
白凰雪也无暇管它，他静待着，等洛熙说话。
“我把阿离捡回来收作义子时，他也不过才五岁。殿下知道我是在哪里把阿离捡回来的吗？”
白凰雪摇头。
“在越凰皇城东边，有一片溪竹林，林子里有一片乱葬岗，林子外有一座青楼。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
白凰雪抬眸看着洛熙，眸子里满是讶然。
“按理说，在那种荒郊野外是不应该有青楼的，但那家青楼的老鸨似乎精神有点问题，养了一堆精神同样不正常的姑娘，整日在楼里空唱小曲，拂袖起舞。光顾那里的客人很少。”
“阿离......是那青楼里的女子所生？”白凰雪问道。
“并非。阿离是被青楼中的女子收养的。后来那青楼里的一名女子一日里喝醉了酒撒泼，打翻了烛台，把整个楼阁给烧了。阿离是被老鸨推出来的。阿离年幼不懂事，跑到了乱葬岗，掉进了一具被掘了的坟坑。那场火灭后，我去看了看，进了乱葬岗，看到阿离在坟坑里坐着，身边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阿离难道就......没被吓哭吗？”
“没有，他抱着膝盖坐在坑里，一直盯着那具尸体看。我很惊讶，把阿离抱了出来，但他还是一直盯着那具尸体看。我问他：‘这是你的亲人吗？’他摇摇头，说：‘饿。不能吃，死。’”
白凰雪眸子颤着。
归离在读魂。
对于有灵力的人，读魂也需要多年练习才能准确无误并且融会贯通。但归离当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怎么会用灵力？
“所以，我看中了阿离的神异，把他带回了博艺殿，认作义子，教他修炼。但是殿下，我想说的是，阿离虽然灵力天赋十分过人，但他也有梦魇，有心魔。”
“是什么？”
“阿离会不由自主的读魂，陷入冥灵魂体生前的记忆。”
白凰雪皱了皱眉头。
“我当年把阿离带回来之后，他连着两天都没吃饭。最后还是我硬给他灌了一碗汤后才把他叫回来。殿下，此次去问扬国，不管有没有危险，还是请殿下多看着点阿离，不要让他看见那些东西。”
白凰雪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洛熙便走了。只剩白凰雪一人在归离的屋子里。
归离的屋子很干净，物什也摆得井井有条，床榻旁边摆着箱笼，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开着，白凰雪走过去看了看。
盒子里装了许多小物什，是一些小孩子的玩物。白凰雪拿起一只拨浪鼓摇了摇，嘴角上扬。又拿起盒子里的又一样物什把玩起来。
这些是归离的童年。白凰雪把东西放回原处，转身之时看到枕头边有一抹红色，当即停住了脚步。
白凰雪手指一勾，便将那条红绳拿到了手中。
是一条颈绳，串的有夜明珠，中间是一颗陈旧的铃铛。还是宫铃。
白凰雪眯了眯眼睛，将那颗宫铃转了个向，铃铛下部刻着的字露了出来。
“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