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庄园家宅前
秦忠旬与王娴正在送秦涵出门,往常每日秦涵上班,都是王娴单独送女儿出门,今天秦忠旬竟也一起。
也许是因为爷爷刚才觉得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吧,秦涵看着和妈妈站在一起的爷爷心里想道。
爷爷刚才给自己讲的很对,确实是自己对林墨的偏见太深了,影响到了做事的思维。
“涵儿,刚才我给林墨打电话,让他今天去公司参观一下,你好好带他看一看,给他选一个合适的岗位。
他说让你带他参观公司挺麻烦你的,亲自给你做了午饭。这小子在电话里的语气我听起来好像还有点犹豫,你努把力,怎么能有我们秦家女人搞不定的男人!”
秦老忠旬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发过火,恢复了往常模样,又开始拿着秦涵开玩笑。
秦涵心里下意识觉得林墨怎么可能给自己准备午饭!但刚才资料里写的他似乎又是这样的人。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生怕答错惹爷爷生气,又怕答出来接受的话被爷爷顺着梯子往上爬,不知道爬向哪里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全身军绿色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军叔!”秦涵喊道,李军曾经在秦涵小的时候跟着爸爸一起来看过她,当时给她带了一个超级大的熊玩偶。
那时的秦家人都把秦涵当作男孩子养,根本不会给她买玩偶洋娃娃这些东西,这个熊是秦涵小时候唯一的女孩玩具,也是她最宝贝的朋友。
“小军,你怎么来啦!”王娴也是微微笑道。
看着王娴熟悉的微笑,李军心中感觉一阵温暖,一路奔波的疲惫瞬间消失。
李军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小镇,出生时便没有了父母,独自跟着爷爷一起生活。他自小便体弱多病,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爷爷所有的积蓄。
爷孙俩靠着家门口的那块地为生,地里种出来的菜一部分家用,另一部分则是被爷爷拿去卖钱用来买其他的生活用品,微薄的收入导致爷孙俩几乎存不下任何积蓄。
他们每日的食物都是喝苞谷面糊,甚至吃白面都是一种奢侈,更别提肉荤了,那更是过年才敢想的事情。
本就因为生病的李军,因病痛的折磨从小身材就瘦瘦小小,即使治好病后身体仍然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经常受村里孩子的欺负。
为了不给爷爷惹事,他挨打从来不会还手,更不会回家倾诉,只是每日躲着那些顽皮的孩子们,实在是躲不过了就挨一顿打,然后去河里把自己洗干净再回家。
村里的孩子总是叫他没爸妈的野孩子,这让他愤怒,但不能还手的他每次只能将自己的怒火转化为沉默,用来回应那些欺负他的淘气孩子。
那个岁数的孩子其实并没有多坏,通常打你几下,踢你几脚就完事了。
只要听到你发出求饶,他们便会立刻停手,嘲笑然后离开。
但镇里的孩子从来没有听到过李军求饶,每次施暴后只会看见李军冷漠的眼神,冷漠到让他们害怕。
好面子的男孩子们又怎么会承认自己害怕,所以李军的眼神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拳打脚踢。
在遇到她之前,李军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从他人那里感觉到过任何一丝温暖。
有一日,李军又在被一群孩子围殴。
“你们在干嘛!不准欺负人!”一个身穿黄衣服的女孩从男孩们身后出现,指着他们说道。
“呦,这不是地主老王家的闺女嘛!”男孩们回头笑骂。
黄衣女孩正是王娴,她家里是镇里有名的书香世家,二叔在外生意做的极大,家里十分富裕,镇里第二富有家庭的资产甚至没有王娴家的十分之一。
“你们再说一句?是不是讨打!”黄衣女孩向前冲去,那动作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男孩们迅速跑开,一边跑一边骂道“王家的疯婆子打人啦!”。
他们可不敢和王娴动手,王娴的小叔就是镇里警察局的局长,这个小叔对侄女可是疼爱的紧,之前学校里有个男孩和王娴打架,其实也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那个男孩直接就被王娴叔叔关了15天。
“你还好么?”女孩赶走打人者后,走向李军,微笑着看向这个被欺负的男孩,向他伸手想要拉他起来。
“我...我...”就是这个微笑,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直直印在了李军的心底,让他一辈子都刻骨铭心。
在此刻他第一次发现世间竟然有如此温暖美丽的事物,一瞬间竟干净脸颊发烫,说不出话来。
“竟然是个小傻子,呵呵呵。”王娴被李军支支吾吾的样子逗笑了。
“我才不是小傻子!我叫李军!”李军终于反应过来,但是从来没有拉过女孩手的他哪敢伸手,自己扶着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打你呀?”王娴看自己伸出的手被拒绝,也不生气,只是收回手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李军摇了摇头。
“咯咯硌,还说不是小傻子。”王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李军看着王娴露出的笑容,又一次不住的脸红起来。
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哪里懂人脸红还有别的意思。
王娴只是以为自己称呼男孩为小傻子,让他生气了,连忙说道“那你给我详细讲讲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帮你分析分析!要从头说哦!最头头最头头!”
王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食指比划着波浪,意思让他从事情的最源头说起。
她带着李军走到一颗大树下,也不怕地上的尘土弄脏自己的裙子,直接轻轻用手扫清地上的石子,坐在地上准备听一个长故事。
“哦。我从出生开始......”李军也不知哪里开始的事能算最头头,那干脆就从自己知道最早的事情开始讲。
王娴也没有打断他,一直双手拖着腮仔细的听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王娴从最开始的一脸轻松,到后面的眉头紧皱,表情越加难看。
“这帮人太过分了!你和爷爷已经这么难了,他们还天天这样欺负你!”
王娴自小便被家里培养读书,那些作者的笔下自然大多都是在歌颂苦难。
从小生活在富裕家庭里的王娴,一直都以为那些不畏苦难的坚毅主角只会出现在书里,没想到今天竟见到了书中描写的存在。
自此心里自此暗暗决定,一定要帮助这个孩子。
自此日开始,镇里瘦弱的孩子不再是每日孤单一人,身旁多了一个高个子女孩。
李军的爷爷突然发现不知从哪日起,自己卖的菜总是被王家的仆人一大早全部买走。
每日早早收摊的他也开始找一些新的零碎活做着用来补贴家用
王娴大李军5岁,他们认识的那一年李军刚上小学。
王娴每日都会喊李军来家里接她,然后指着仆人把手里大大的饭盒交给李军,借口说她拿不动,找李军来帮忙拿着一起上学。
午饭时又会把李军叫去,然后把大半的饭菜分给李军说作为提饭盒的报酬,分出来的饭和菜多到李军根本吃不完,又被王娴指挥让他拿回家晚上和爷爷一起分享。
一开始一两次李军并没有感觉异常,但次数多了他也渐渐知道王娴在变相帮他,从小自强的他主动前去找王娴拒绝。
但没想到这个姐姐竟然比他要倔强的多,两人争执的结果就是每次李军如果觉得受帮助了,就写一张欠条然后攒起来,以后等李军赚了钱一起还给王娴。
既然有了欠条这个说法,王娴就有了更好的借口,进一步的帮助李军。
但王娴知道李军从小自尊心强,在生活中没有提供过多的帮助,只是每一年帮李军教了学费,并在逢年过节时给他家里提几件新衣服和肥美的猪肉。
都是美其名曰让爷爷把钱省下来可以等自己老了以后看病,最后又是把钱转化为了欠条。
李军也是无数次想送礼物给王娴,最后也只是以最嫩的草杆为材料,用心编织了一个手环,送给了王娴。
王娴家里有无数手镯,金的,羊脂玉的,翡翠的,但她从来也不戴这些,只是一直佩戴着这个简单的手环。
每一张写下的欠条都被李军精心收藏了起来,一张张贴在了笔记本上,一直到大学前李军已经积攒了厚厚数本贴满欠条的笔记本。
不知从几岁起,李军的心里就被那张微笑的面容填满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但他从未说出口,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条件和王娴的条件,一个高高在天上,一个在泥土甚至尘埃里。
直到王娴上大学走的那一天,李军也没有说出口,只能把这份爱埋在心底最深处。
人生总有离别时,勇者也总有一天要离开自己的公主独自去屠龙。
时间如白驹过隙,王娴也到了出发上大学的日子。
他只是在那天和王娴照了一张合照,也是他们两人唯一的合照。
照片里的依然是笑容灿烂女孩和一个皮肤黑黑的男孩,女孩手上的手链在夏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现在的男孩已经不像当初瘦弱了,身高也早已超过了女孩,他被照片里的女孩一盒又一盒的饭养成了现在的模样。
李军早已不记得自己当初追着火车跑了多久,那大概是他前半生跑的最远距离了。
没有王娴陪伴的日子里,李军养成了每日写日记的习惯,攒够一个月的日记后,才会把这个月发生的事情仔细挑选,拼凑成一封信寄出。
其实他每日对王娴的思念都如泉涌,但却不敢频繁写信,害怕打扰,更害怕被厌烦。
很快就到了高考,李军选择了军校。因为军校既不要学费,也不要生活费,还可以在毕业后更快的分配工作。
军人这份职业,只要你足够努力,就一定能更好。
在军校里,李军总是选择最苦最累的任务,他拼命的训练,不仅因为天生自强,更多的是因为想变得更好能配的上心目中的那个她。
军队里越是苦的地方,越涉及国家机密,李军也渐渐和王娴断了联系。
直到毕业那一天,他从外地返回收到王娴的信,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她嫁的很好,丈夫是所有军人的偶像儒帅秦建国。
他心里五味陈杂,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比秦建国做的更好,王娴跟着秦建国才是真的幸福。
他只是飞去了她的城市,远远的看了一眼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她,看着她手上那条快要磨断的手链。
他下定决心,申请前往边境秦建国的部队,带着心里的回忆,钱包里的照片,那一本本厚厚的笔记本。
边境上常年战事不断,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有一腔热血,忠心报国。李军的入伍申请很快就被批准了下来。
那一年秦建国部队的新兵大比中,李军以出色的成绩夺得三军第一。
秦建国亲自颁奖,颁奖时只是看了李军一眼,便单独将其叫入办公室。
“你认识我?”秦建国乐呵呵的看着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故事。
但他本身也不是好奇之人,只是感觉这个故事好像和自己有关。
李军也不隐瞒,将自己与王娴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是隐去了自己内心的情感,他不想给秦建国造成过多的误会。
“娴儿早就向我提起过自己有一个弟弟很优秀,只是我没想到这么优秀,能在几十万新兵里脱颖而出。”
秦建国心里像是明镜一般,但他不介意这些无聊的东西,只是把常年不在家对妻子愧疚的一部分,转移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你是娴儿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你有什么想去的部队么?”
“我想留在您身边,做您最锋利的刀和最坚硬的盾。我希望在战场上,您可以不用顾及背后的敌人毫无保留的冲锋,我会永远守护在您左右。”
李军向秦建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看来这三个月你光训练体能了,还没有仔细看过你的战友们。我手下的每一个兵,我都敢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
秦建国看着眼前略显稚嫩的年轻人,“你想要做到最好,那就把你送去和那群屠夫一起吧,等下你就去0号部队报道,不用文书调令,地方你自己开口问。到了地方你就说:
‘秦帅叫我过来锻刀,你们这帮崽子们客气点,这是我亲弟弟’,现在就去吧!”。
“是!”李军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离开了办公室。
自此李军逐渐成为了秦建国手下最锋利的刀,今天他回来是履行当年所说的,来做最坚硬的盾。
李军被秦忠旬叫到一边简单交代,点了点头。转身向秦涵说道,“涵涵,从今天开始军叔接你下班,你不介意吧?”
“哈哈哈,当然不介意啦!军叔比他们都好!”秦涵笑了笑,当年李军送的大熊,可是陪伴她度过了无数快乐和难过的夜晚。
爷爷、爸爸、叔叔们送的刀剑枪什么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