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房间里,麻将机,散落一地的化妆品,窗户是封闭着的,许蓉头对着天花板,后脑勺处涌出的血染红了地毯,还有什么细节吗?孙绍辉在翻着从陈正和那里弄来的资料,这些照片是现场警务人员拍摄的,陈正和托了不少关系才从警局得到这些照片,破解疑案可不是律师的专业技能,看过来看过去孙绍辉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发现,多个角度的拍摄,然而物品就那么几样,怎样用现场给自己当事人做辩护呢?
在床上辗转反侧,还在出于常年工作的心性打磨下,越是烦躁他便越安静。这些照片好似不断的涌出信息钻进他的脑袋,有一张较为清晰的照片可以清晰的看到地上的瓶子身上有LAMER的字母,孙绍辉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妻子好像就使用的这款面霜,50毫升将近5000人民币的价格,观察其他照片的细节不难发现所有化妆品都是贵妇级别的奢侈品。
另外,从这些化妆品的散落角度,如果是被整齐的摆放在化妆台上时,应该是被人用手像擦桌子一样扫落到地上,呈现不均匀的散落状,但是照片上多个角度散落的瓶子已经滚落到门口和麻将桌下,绝不像是本来放在桌子上被人为扫落的,一个想法浮现,会不会是她刚好要出门晚上不回来装好自己的化妆品在走的时候遭受袭击倒地,化妆品散落一地。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要装化妆品得有包吧?现场没有任何可以装东西的包啊?还有,女人带这么多化妆品出门,多半是要过夜的,她要去见谁呢?又是怎么向后摔倒磕在麻将桌上的,看着麻将桌上的血印,等等,卧室怎么会有麻将桌的?一连串的问题让这位大律师想不通,本来很少抽烟的他摸出之前客户给自己的外烟,在他包里装了很长时间,想不通时才想到自己包里还有这玩意。一时间房间里飘起烟雾。
正如孙绍辉想的这样,专案组的成员看到现场的照片和再次去现场观察时发现诸多疑点,由于案件不知被谁发在短视频平台上,舆论不断扩大,局里立刻成立专案组要求他们在半个月内马上破案,为此把重案组的精英方涛都派了过来。局里的意思是如果是许怡宁作案要挖出她作案的动机和手段给大众一个交代,通过监控视频和她父亲的举报现在仅仅是被怀疑的程度,而且用尽了一切手段许怡宁就是不交代任何事情,甚至有消极变相承认的意思。
查看了现场方涛心里对许怡宁的怀疑减少了大半,整个现场混乱的程度像是在案发前有人与死者进行过争斗而且两人力量悬殊,死者轻易被制服,但从现场的生活物品上能提取到的DNA只有许怡宁和她的父亲以及死者本人,这是他们的家,这一点很好解释。所以是有人闯入了房间?
窗户是由内部进行开关的,房间在一楼自建房,窗户外是一块人工开辟出来的小田,种了一些蔬菜和各种花,从这个小田看的出来女主人平时还是蛮勤快的,蔬菜和花被她照顾的很好,红红绿绿衬托老房子更有生计。闯入房间不太现实,田地里没有脚印和掩盖的痕迹,包括窗户周围,更何况从一开始窗户就是关着的状态。
没有凶器?方涛下意识的想到这点,也无人进入,死者不可能自己撞在麻将桌上吧!对麻将桌,当方涛意识到麻将桌时,才发现卧室里会有麻将桌这种东西稍微有点奇怪,即使死者生前酷爱打牌。他们立马当场检查了麻将桌,真的有惊天的发现。这个麻将桌里竟然是空的,没有洗牌的结构,下面立方体的结构全被掏空被放进去了个大号的圆柱性沙发凳,如果把沙发登取出来完全可以容得下一个身材娇小的人。
立马叫许建义过来问话,他现在依然表现的惊魂未定的样子,支支吾吾回答,刚开始说他也不知道,妻子喜欢打牌就把麻将桌搬进自己房间,因为家里原来的棋牌室给回来的女儿做房间了,才把麻将桌搬到自己卧室的,至于里面是空的,他解释到本来自动麻将桌就出了问题,般的时候可能是妻子让工人把里面坏掉的机器给取了出来,搬的时候也可以轻松点,又害怕桌子面凹陷了下去,才用沙发登给顶着。
如果不是尸检报告出来的话,方涛绝对认为有第三人在现场,一直藏在麻将桌里等合适的机会出来杀掉许母,再通过窗户逃逸,掩盖好所有的踪迹。至于窗户为什么是关的,可能是那个不靠谱的许建义不小心关的,或者是许怡宁关的,总之这个麻将桌非常可疑。
尸检报告打破了这一猜想,在一系列的指标检测下最最终得出死者是中毒性窒息,也就是说许母是因为中毒窒息才倒地的,这样的话就不存在第三人在场了,再看到报告后方涛立马将现场收缴过来的化妆品送检,也许有毒的物质就被装在化妆品瓶里,这样以来也可以解释化妆品为什么散落一地,是死者意识到这些东西有毒才赶紧把它们扔开的。
即使这样许怡宁的嫌疑依然没有排除,女人和化妆品有着天然的联系,能想到投毒在化妆品里的多半对于许母的生活习性和化妆步骤足够了解,一个是久别重逢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丈夫,专案组决定再次审问许健义,这个看似老实的男人也许并不那么老实。
审问被安排到早上,警方知道许健义上的是夜班,虽然自己老婆死了,也没有跟他的单位请假,老实本分像刻在他骨子里一样。昏黄的房间里灯光下明显能看见许健义眼周的黑眼圈以及杂乱的头发和野蛮生长的胡子,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在方涛脑海中出现,许哈哈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男人的。
“许健义现在开始我们的第一次口供,请你详述一下发现死者当天的情景。”专案组的一个中年人打开记录器说着。
“我不是已经全都说了嘛,哦,你们换人了?”神情憔悴,面无表情像个行尸走肉方涛的第一感受。
“现在这个案子由我们负责,你老实交代就行。”
“咳咳,嗯,就是在那天我回到家进去我妻子的房间就发现她已经死了,躺在地上,我很慌乱查看了客厅里的监控,就马上报了警。”
“这个过程你花费了多长时间?”
许健义低着头想了一下“半个小时左右,我犹豫了一阵,不过看到许怡宁从房间里出来手上都是血的时候还是决定报警了。”
“血?徐怡宁解释说是番茄酱,在死者房间里发现了外卖汉堡的包装,以及打开的番茄酱,你当时就没看到?”
“我,我,我,没想到,可是,不是她还能是,是谁?”
“好,那你夫人的化妆品是你给她买的吗?散落在屋子里一地的化妆品!”
男人脸色阴沉下来,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她自己有钱,我的工资刚好够家庭的日常开销。”
“不是你在开玩笑吗?你现在的职位有编制的铁路职工,一个月有将近一万的工资,只够你们日常开销?还有,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的女人能有什么钱?光那些化妆品就得三四万,你就没怀疑过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只是他的丈夫而已,只是他的丈夫而已,我,我,我不能管那么多”许建义本就临近崩溃的神经在这一刻被扯断,开始了哭泣,但还是不断的说服着自己。
专案组成员互相看了一眼,这时是询问关键问题的最佳时机“老实交代,你有想过杀死自己老婆吗?”
“我爱她,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当方涛逼问时,许健义近乎癫狂的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昏厥在椅子上,强烈的精神压力拉断了他某根神经,眩晕感中断了审问。
好在专案组事先考虑到这一点,立马就把准备好的担架给拿出来将许健义抬出审讯室送往医院,这个男人过于可怜,可怜到他们真的不愿意相信凶手就是他。
夜晚,在屋顶下各色的灯光闪烁,劲爆的音乐足以赶走藏在人们心中的烦恼,女孩们画着精致的妆容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荷尔蒙的浓度不断升高,人们把这些可以迷乱心智刺激神经的液体灌入口中,转而嘴对嘴的亲昵,喘气时一绿丝状带着度数的口水在空中反射着光,在极少使用现金的时代还是有人愿意把钞票放在桌子上,这个东西是吸引美女的最好诱饵。
刘天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今晚没有大事值得他出面了,一如往常一样,他早就想开除韩小曼了,先前是碍于上面的面子,才迟迟没有动手。作为在一起共事多年的伙伴,他太了解韩小曼的为人了,就是一个内心毫无城府并且大脑及其简单的蠢女人,太多事由于她的存在不好开展。刚好一箭三雕,卖了人情又有钱还解决问题,他都在想那个伊老板是不是脑子有病上赶着给自己送钱。
正回味着自己的战绩顺便想着一会让谁来给自己解决一下,没了韩小曼可没有人敢忤逆他,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染着绿毛的小弟进来。
“大哥,张老板的人来了说要见你?”
“那个张老板?”
“张德容!”
听见这个消息时他脸色一变,靠,难道这么快就知道了?可是自己也得罪不起啊,算了也不一定是冲着这件事来的,先去看看。
一行三人被安排在一个包间里,优质的姑娘们站成一排等待老板的挑选,刘天成姗姗来迟,推开门摸摸自己油腻的脑门笑着招呼“哎呦哎呦,怠慢了怠慢了,我那边正有点事急着处理,刚弄完就赶紧过来了,来来来,姑娘们,把握住机会,这可都是你们的贵人。”
这些个女人听见这话,都立刻把背挺的直直的,露出裙摆下的长腿,眼中闪烁着欲望像是会勾人一样,刘天成看着这三个人中那个黄毛明显激动了,躲避着姑娘们重要的部位,心下稍微放松些。
“你,过来吧!”年轻的男子指着一女人示意坐过来,眼光很毒辣,这个女孩是这一批中最漂亮的。随即两人也挑选了姑娘,其他人都遗憾着走出了房间门。
“不知兄弟几个怎么称呼啊?这些年我跟张老板不怎么联系了都,你们都是生面孔啊!”
推杯换盏中刘天成试探着
“呵呵,时代不同了,张总现在喜欢做正经生意,我们可都是根正苗红的大学生,这位是张总的亲侄子,不知道你见过没?”
黄毛在一旁笑呵呵的点头,手在女人的大腿上来回的移动“不提这个,赶紧说正事儿。”
“好好,既然这样咱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了,现在实体经济不好干啊,张总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来探探你的口风,还愿不愿意干回老本行?”
“当然了,也只是个想法,我可是听说你连旧情都不念,人家刚走,你就立刻有了动作,看来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啊?”
刘天成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到老本行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又说旧情是在说韩小曼吗?
短短几秒钟刘天成脸色变了好几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张总有什么指示?”
“那得看你有多大的决心!”
“哦,是这样啊,稍等啊,阿龙,阿龙,叫人过来,给他们看看我们的决心!”
刘天成走到门口大声叫着,一群穿着背心身上五颜六色的男人凶神恶煞的站在了门口,有的还拿着家伙。
“来来来,进来,进来,赶紧的,妈的多少年了,真有傻逼敢他妈的来骗我,今天你们三个我要断两条腿你们自己选!”
“妈勒个巴子的,骗到我这来啦,都不想听你说话,谁是那个韩小曼的儿子,赶紧站出来!一个个的毛都没长齐来这儿唬你爹呢?快点的。”
说着用脚踩着桌子,原先陪酒的女人看这阵仗急忙起身退到了刘天成的身后,一副被狗咬了的表情被摸腿的女人抱着胳膊不断翻着白眼。
刘天成猜的不错,这三人确实就是韩一航和被他叫过来的张龙山与李小磊,本想着扮猪吃老虎套点话出来,眼下这阵仗显然不能善了了。亏的他们仨还专门去换的衣服,只是接触了一会儿就被认出来了。
“刘天成你还真不是个傻子,看来你做事并不是心血来潮啊,那我就有很多事要问问你了。”韩一航推推自己临时搞来没有度数的眼镜,看着刘天成。
“哈哈,小子,你有种,听你的口气,你就是韩小曼的那个儿子吧,搁以前我多少叫你一声大侄子,现在嘛,哼哼,带人来骗我?你是真觉的自己算个人物了,叔叔这就给你上一课。”
话必,身后那个染着绿毛的精神小伙拿着一个电棒就想上来,李小磊总归还是孩子,从刚在被这场景吓得瑟瑟发抖这时肾上腺激素飙升,一股热血冲上头,迎着慢走过来的绿毛就是一个飞踹,绿毛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还会反抗没有防备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给踹飞出去,本就壮硕的磊子站在三人前面一脸赤红,恶狠狠的瞪着刘天成。
“妈的,倒在人群中的绿毛,嘴里骂着,操,都给我上,干死他丫的。”
后面人群开始逼近,眼看就要形成一场混战,韩一航双手推开“等等,我今天不寻仇,刘天成,你知道张德荣吧!还有许蓉,我是给他们办事的,你可以求证一下,我们等着你打电话,不然你觉得我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说到这儿刘天成脸上果然出现了凝重,稍微思索后摆摆手示意身后的手下往后退,绿毛显然不服气咬着牙看着刘天成的指示。“你们先出去吧!”
刘天成淡然的吩咐,又重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杯酒,小弟们互相看看还是不甘的退了出去,那几个女人在一开始就窜出了包间。
房间中重新剩下四个人,张龙山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一下,他刚刚一直在趁机侃油被识破后在担心会不会被那个女人报复,看着那些人个个文龙画虎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此刻出一口气坐在韩一航身后,心脏剧烈的跳动。
{“刘天成04年曾在华润保险担任业务员,张德荣06年入职同一家公司,你们负责县区以及乡镇的集体保险业务,10年同时辞职,张德荣转战建材市场继而创建自己的建筑公司,一步步实现自己财富的翻倍,而你自从辞职后没有建立自己新的产业直到13年接手我妈这家酒吧的股份做起了酒吧的生意,我只是有个疑问,同为一家公司的保险业务员你们四年时间是怎么积累到可观的财富从而进行创业的?”
刘天成喝了一口酒,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只是眼神冰冷了许多。
“恰巧的是,在06年到10年之间,华润保险公司旗下多起保险事故发生,更有一个闹到了法庭至今仍是保险行业的经典案例,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人身意外险如果不是被保人恶意伤害他人被报复的情况下,被人为的伤害依旧属于人身意外保险的被保范畴,理由是即使有故意伤害人存在,但被保人属于是意外遭受伤害,追究故意伤害人的法律义务,保险公司依旧需要做出理赔。这个案件在当时成为保险行业的热门话题,一度改变了保险行业的一些规则。”
韩一航继续说着,刘天成的脸埋着灯光的阴影处看不清变化“奇怪的是,法庭宣判了保险公司需要做出理赔,但是凶手至今没有下落,我不仅有个大胆的猜测?作为保险公司为了避免理赔,可以将他杀伪装成自杀,被保人自己行为意识上的自杀从而躲避赔偿,另一方面将自杀伪装成他杀,从而得到保险公司的赔偿的情况下还可以追究嫌疑人的法律义务以及经济弥补!”
韩一航顿了一下“当然,查到这些东西并不难,网络出现以来个人的行为都会留下踪迹,难的是将这些东西联想在一起,短短四年时间好几起类似的骗保事件出现,相信在当时也会有人关注的到,只是证据不充足而已,你们做的很干净。”
刘天成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男孩“陈年旧账啦,我不明白是谁给你勇气去查这些东西的,白眼狼说的估计就是你这种人,妈的,你知道当初是谁让我来收了你妈手里的股份的吗?又是谁帮助夜色抗下一次又一次的麻烦,你真的以为凭你妈能运营的了一个酒吧?这些年人没少得罪,钱也没挣到,你小子又来恩将仇报。难道你不知道没有张老板点头,别说这家夜色能收留韩小曼了,连整个洛城都不一定有你们母子俩的容身之所。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吗?”
恩人,韩一航可并不这么觉得,这些人一个个的活的像成精的老妖怪,没有合理的利益往来仅靠情分可不足以让他们插手任何一件事,尽管刘天成说的冠冕堂皇,可从他的表面的歇斯底里下隐藏了一颗恐惧的心,那是多年被隐藏在心底身处不愿回想起的恐惧,却被眼前的少年连根拔起。
“哼,刘叔,无利不起早,你们这些人从来只讲究利益,相信我妈的事你从中也获利不少吧?伊成林给了你不少好处?你可要好好多享受享受啊!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你说我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这一个个的还都来找我们家的麻烦,仅仅是为了报复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复,张龙山和李小磊从始至终都安静的坐着没有说一句话,他俩感受的到一航身上压着太多的事情,本来接到韩一航的电话,磊子就非常的兴奋,他知道一航绝对有办法的,不可能不在乎许怡宁,只是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出于好心,他也立马联系了张龙山,两人一拍即合,出发来到夜色酒吧,不知道这跟帮助许怡宁有什么关系,但只要是一航要做的就一定有用。直到听到这些人们的对话,一个巨大的用往事编制的大网将他们笼络进来,那种无力和窒息感马上涌来,这些事的复杂程度完全超乎了少年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