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夸赞!”

霍锦逸装模作样地向我一揖,我被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忙扭头向一边跑去。

霍锦逸追了上来,拉住我道:“小云,没有刀光剑影的争斗要开始了。”

我转身笑看他道:“我已做好准备。”

霍锦逸摇摇头,将我颊边的发丝理至耳后,柔声开口:“我不需要你淌这趟浑水,你只需暂闭园子,过清净日子,若你喜欢,待风雨过后,再将舞云居开起来。”

我亦摇摇头,看着霍锦逸坚定道:“锦逸,我并非娇花,不需要你保护,我既已选了你,无论风雨如何,我都要陪你一起面对。”

霍锦逸将我拥入怀,柔声开口:“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日光西垂,暮云合璧,霍锦逸用过晚膳后回了府,而我则召集了园中的人。

“今日请诸位来是为了一事,流言沸沸扬扬,想来诸位都已听说,舞云居开办这一日,多亏了诸位的鼎力相助,简云在此深深谢过诸位。”

我说着起身向众人一礼。

“坊主……”

众人忙惊起扶住我。

“小人怎敢受坊主大礼,若不是坊主,小人的父亲怎会得及时救治。”

“是呀,若不是坊主给了我一方容身之地,只怕我现还流浪于长安街头。”

“坊主对我大恩,若不是坊主收留,我怎能拥有自己的傍身钱?”

……

众人皆急急道。

我忙抬手止了止,对众人缓缓开口:“诸位,舞云居不留无用之人,若非你们有本事,便不会有今日所得,无需感恩我,只是今日,我决意闭园,并非流言所压,而是长安风雨将至,若我继续开园,只怕无法护住你们,今日园子暂且解散,我会付与各位一份遣散费,往后你们可另谋高就,亦可留在园中,只是无歌舞上演,诸位便也不会有收入。”

众人彼此相望。

“这一年因着坊主,我们已积攒了不少银钱,足可以独自过日,若坊主不弃,我们愿留在园中,等风雨结束。”

菡萏柔声开口,她是舞云居六位舞姬之一。

“菡萏的意思,便是我们的意思。”

其余舞姬皆向我道。

“坊主,我们都愿留下。”

福安与采薇亦道。

我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兰心。

兰心忙开口:“你不必看我,就算他们都离开,我也不会离开的。”

我见众人决意,便不再多言,只让他们各自散去。

第二日长安城又出新闻,说是买舞云居的钱是方为初借给禺坊主的,舞云居开园不久,禺坊主便已悉数还清。

此消息一出,长安城又起哗然,此前对我的各式贬低皆转为称赞,我从贪慕虚荣的女子转为独立长安城的奇女子,但听闻舞云居已闭,众人又是一番唏嘘,只说舞云居得罪了权贵,被迫闭园。

我戴着面纱缓步于街道间,听着这些传言只觉好笑。

我知道这是方为初的手笔,虽说是事实,可他并无这个必要,只是他为了维护我。

日子随风一日日过去,夏去秋来,当长安城迎了第一场秋雨时,长安宫城中的斗争由暗斗转为明争,朝中大臣日日上奏皇上立储,皇后派与魏夫人派的争斗越发激烈,许多此前未站边的朝臣都被迫选了边,两派不站的只余极少数,其中包括了霍锦逸,魏夫人此前得罪了霍锦逸,不再极力争取,皇后派却一直争取霍锦逸的支持。

只是不知天子究竟如何想,在此关键时刻,竟遣使团出使西域,美其名曰促进与西域各国往来,还派霍锦逸率兵互送使团,天子这一步棋,众人皆疑,无人能解。

我看着茶盏的的热气随风摇曳升空,手抬着下巴思索。

上一次与匈奴的大战,虽使匈奴暂退漠南以北,但匈奴只是稍作调歇,并不会放弃扩张,巴特尔那般坚定的人,又怎会轻易放弃,所以想来此次出使,陛下是想联合西域诸国,共抗匈奴,此次派了霍锦逸保护使团,其实是想让霍锦逸暂避长安风波?

如此想来,陛下不想让霍锦逸站任何一派,那他究竟属意哪位皇子呢?

“你又在想什么呢?”

霍锦逸笑着走进屋中,问道。

“园子关了,闲着无聊,随便想想。”

我说。

“你啊,不必如此费神,那些纷纷扰扰都不是你的事情。”

他刮刮我的鼻尖,笑道。

“读了那么多权谋兵书,难得清闲,便随意想想咯!”

我轻笑道。

“我见你不是一直在研究医书吗?竟不曾想你读过许多兵书。”

霍锦逸自顾斟了杯茶,柔声道。

“你不懂,我两次遭过迷香暗算,此前又未接触过医书,才对此上心,至于兵书嘛,我少时便已随阿爹读遍。”

我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朗声道。

“竟不知夫人如此博学。”

霍锦逸笑道,我早已习惯于他的称呼,只白了他一眼。

“你何时去西域?”

“明日。”

“那我便不相送了。”

“小云,我这一去,不知何时归,你千万小心。”

霍锦逸满是担忧。

“放心吧,我园子已关,不会有人寻麻烦的。”

我道。

“我只觉他们会向你下手,可我又不能留下来。”

霍锦逸仍旧很是担心。

“我可自保,实在不行我乔装打扮随你同去西域好了,正好可去瞧瞧银雪。”

我笑道。

“银雪?”

“就是同我一起的那只狼。”

霍锦逸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对我道:“我亦想带你同去,只是路途遥远,风餐露宿,你受不住。”

“你就宽心去罢,不必担心我,我明日便离开长安,待你归来我再回长安。”

我说。若我跟着霍锦逸去了,被发现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再去游览一番中原山水。

“如此也好,离开这里总是安全些。”

霍锦逸点点头。

屋外秋雨淅沥,地面已一片湿漉,满院子被雨水打落的残叶。

霍锦逸只留到夜幕降临,方回了府,我点起烛火,听着雨声,慢慢整理起行装。

我留下是为了霍锦逸,如今他也要远离这是非之地,我便也暂且离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