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楚炀把碗筷放进洗碗机。

江星河回房换衣服,因为工作原因,每天都要穿制服,因此他的私服很少。

他站在衣柜前思索了一会,最终挑出一条米色中领毛衣,刚好遮住后颈的红痕。配上浅色牛仔裤,最后穿上一件驼色大衣。

江星河站在镜子面前打量着自己,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有生活气息了。

楚炀看到江星河一愣,脑袋里只蹦出一个词“好看”,好像回到了两人上学时温柔学长的状态。

江星河本身就是温柔的长相,只是那四年的经历让他气质上带着些锋利。

从仓河岛回来后任职部长,不能再像黑豹大队那样不服就格斗场见,为了更好的管理下属,江星河会戴上一副金丝眼镜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些,平时也都是大背头加西装制服,稳重感上来了,但和人相处时总是显得若有似无的疏离。

刘海放下来有些扎眼睛,江星河扒拉了下:“该剪头发了,回来我要去趟理发店。”

楚炀回过神点点头:“再去商场买点衣服吧,好久没见你这样穿了,很好看。”

“是吗?”江星河不好意思地揉了下头发。

江星河本来不困的,大概是因为楚炀开车太稳当了,上车没一会就眯上了眼睛。

楚炀在等红灯的空档时,伸手从后座扯过来一条薄毯盖在了他身上。

一晚上没睡,江星河在车上直接睡沉过去,意识起起伏伏,那些早就被压下的记忆碎片似的出现他的梦里,过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切换。

他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嘶吼,看到顾竞谦递给他的父亲的遗书,每次出任务都要写,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到,江星河也写过。

江星河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想醒来,但睁不开,黑暗中好像有双手在把他往下拖,身体在下陷。

他看到苏池后颈流着血哭着说:“崽崽,爸爸好疼。”

一直到有人急切地在他耳边呼喊:“江星河,江星河,醒醒。”

江星河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息着,脸上湿了一片,睫毛上挂着晶莹,眼睛里全是血丝。

眼前的黑暗散去,他看到楚炀的脸。

楚炀微微皱眉,面上挂着着急,他伸手轻轻擦去江星河脸上的眼泪,轻声问:“做噩梦了吗?”

江星河捂着脸,额头抵在楚炀胸口平复呼吸,楚炀的手环在他肩头上轻轻抚摸,安抚信息素的味道环绕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

半晌后,江星河抬起头:“下车吧,叔叔还等着呢。”

楚炀拉住他的手腕,深深看着江星河的脸,似乎在探寻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江星河笑着拍拍他的手:“我真没事,好久没吃山叔做的饭了,我都馋了。”

楚炀推开车门,和他一块下车:“早上还说我做的饭好吃呢,怎么中午就夸起我爸了?”

江星河打开后备厢,拿出他排了一小时队买的两盒甜点,还有一些仓河岛队员寄来的特产。

楚炀从他手里接过最重的,两人肩并肩一起进了家门。

楚山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星星来啦!快来尝尝刚出锅的糖醋小排。”

楚炀接了一嗓子:“你亲儿子也回来了。”

楚山没搭茬。

洛寻笑着从书房出来,上前轻轻抱了下江星河:“欢迎回家。”

江星河眼眶一热,点点头:“嗯,回家了。”

楚炀刚坐在沙发上不到一秒,就被楚山揪进厨房打下手:“臭小子,不会做饭的alpha找不到媳妇儿。”

楚炀心想:“用得着你说?我天天做饭给我媳妇儿吃。”

楚山虽然是赛斯帝国首富,但洛寻因为职业原因,他的工作已经没有半分隐私,因此在家的私人时间他不想家里看到外人,所以平时都是楚山做饭,阿姨打扫完卫生就会离开。

楚山轻轻撞了下楚炀的胳膊,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星星他,是omega啊?”

“嗯。”楚炀把香葱切成丝。

楚山微微皱眉,翻炒着锅里的鸡蛋:“我记得基因检测你俩都是alpha来着,他怎么?”

楚炀低着头切菜:“我也不知道,爸你也别问他,等他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我们再听吧。”

锅里冒出“滋啦啦”的香气,楚山笑道:“怪不得你一直不愿意谈恋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在这等着呢?”

楚炀把切好的菜放进盘子里备用,看了他爸一眼:“就算他是alpha我也喜欢。”

楚山低声骂:“你个小王八蛋,咱家是真有皇位继承!”

楚炀哼哼两声,没再搭话。

洛寻拉着江星河的手坐在沙发上,低头抹了下泪:“星星,这几年很辛苦吧。”

江星河知道他不止在说自己在仓河岛那几年,而是知道了自己分化成omega的事。

今天他没有贴信息素隐匿贴,倒也不是因为被楚炀知道后破罐子破摔,而是因为他把楚山洛寻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亲人之间不应该隐瞒。

江星河嗓子一哑,带了哽咽:“有点儿。”

这是他在父亲牺牲之后第一次示弱。

他很累,报仇这件事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努力了四年,都没有摸到一点“毒蛇”的消息,他打击了这么多腺体贩子,却追不到杀害自己父亲的那一个。

他甚至不敢去江承和苏池的墓地去扫墓,愧疚压得他直不起腰。

在一次抓捕行动时,他右臂中弹,小臂粉碎性骨折,右臂的伤痛却迫使他退出黑豹大队,他再也不能做突击手了。

江星河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时刻挂在生死边缘的职业,可这是他唯一能亲手报仇的机会。

他其实很痛苦,经常做噩梦,但他不知道该和谁去说,他不想让他亲近的人替他分担痛苦。

江星河一个人扛了太久。

洛寻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脑袋:“都过去了,星星,你知道的,叔叔一直把你当亲儿子,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嗯……”

楚炀透过厨房的玻璃一直观察着客厅的情况,他以为心疼这个词是抽象的,可他现在真的觉得胸口很闷,心脏像针扎一样。

一个优秀的alpha应该保护自己的omega,让他永远幸福快乐,显然自己还差得很远。

手里的洋葱被他捏碎流出了汁水。

楚山大惊:“儿子,你不辣吗?”

楚炀泪流满面,眼被熏得通红:“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