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烨坐上回老家的火车,他需要去跟他生活在老家的父母说明情况,坐在火车上,外面的阳光依旧如故,刺眼,灼热。车上有不少放假归家的大学生,个个面露喜色,期待着假期.......
车内燥热无比,哪怕是开着空调。人们不由地再一次感慨今年夏天炎热,在雷烨的记忆里这个夏天的个别省份甚至气温一度到达45摄氏度高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夏天如此炎热所以哪怕是到冬天也会比往常气温高一些,可是谁都没想到会有无尽的寒冬等待着他们。雷烨靠在车窗上,感受玻璃质感的车窗所带来的阵阵凉意。他打开笔记,写着往后他该做的事情。在他记忆里寒冬的降临是在12月末而他距离末日降临还有仅仅不到半年的准备时间。
只见雷烨在笔记本上低头默默写着,逐渐的放下了笔,倚靠在车窗上沉沉的睡去。
他做梦了,又或者是上一世的记忆出现在他的睡梦中。他梦见了上一世,在充满污秽的末日中那朵令他感到一丝慰藉的花朵。
“你好啊,我叫许念!许诺的许,想念的念!”女孩用手理了理发丝,轻轻的将它别在耳朵后,露出精致的脸庞。
或许是少女羞涩感情所致,亦或者是这寒冷的天气不懂得怜惜,女孩的脸颊微微泛红,伸出手握住了雷烨。
关于女孩的记忆在雷烨的睡梦中不断完善.........
末日第152天,家中已经一点吃的也没有了,我不得不考虑外出寻找食物。我看着手机里的聊天群,那是我们这一栋楼住户的交流群,自从这该死冬天降临以后,我们就开始在群里互相帮衬着对方,我们约定,每天都会在群里报道,以保证自己的情况还好,前几天我们没有人失去联系,可是随着时间的往后推移,这个冬天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我眼睁睁的看着群里失去联系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最后的最后,整栋楼好像就只剩下我和隔壁的那一家住户还在每天坚持在聊天群里互报平安!
而以后或许我也将在聊天群里销声匿迹了,因为我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丝毫可以食用的东西了!我甚至将家里养的金鱼都给吃的一干二净,一条不剩!
我穿戴好衣服,整个人被包裹着像一头熊,一头即将饿死的熊。我将手机关机,扔在床上,我决定今天不再群里发消息报平安了,如果要发那也得等到我从外面回来!
我踏出房门,电梯早已经被寒冷的冬天给冻结住了,整个楼道都结有厚厚的冰。终于,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楼下,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下楼,天上的雪还在下着,我抬头望向天空,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丝毫的太阳。揉了揉脸,我向前走去,齐腰深的雪让我耗费巨大的体力才走出小区,好在出了小区雪的深度倒是减小了很多,将将没过我的小腿。我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向附近的小超市走去,道路上雪很厚也很平整,这证明已经许久没有行人和车辆经过了,我挨家挨户的去寻找,可惜的是大部分门店的门不是被锁住了就是被冻住了,我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知觉,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脚了。终于在经过我的不断努力下,老天爷终于赏赐了我一丝机会,我看到了一个半开门的商铺!我奋力的走过去,试图钻进去。我尝试了无数次想钻进去,可是这小小的空间根本就容不下我的身体!哪怕我的身体现在早已瘦骨嶙峋!我躺在门前,突然大哭了起来,这种绝望之中看到希望又看到希望破灭的感觉使我再也抑制不住这么多天压抑在心底的感情!我得知朋友们一个个去世的消息时我没哭!
我看到对面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的王婆死在屋里时我也没哭!
我联系不上我的父母时我还是没哭!可是现在,我却因为打不开一个小小的门而痛哭流涕!我深知,我的哭泣不是源自死亡的恐惧,我而是源自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什么都留不住的愧疚!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如果我是一个有钱人或许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保住那些我所珍视的人?我站起了身子,心中燃烧起一股无名之火,仰头对着天空骂道:“老天爷!你想让我死,我无法阻止!但是我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在这天寒地冻,毫无遮拦的地方!我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有凝视我尸体的机会!”说完我便步履蹒跚的向我的家中走去,我的坟墓走去!
终于,我走到了家门......可是.......我好像连打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终于再也扛不住了,一头栽在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时,我发现我正在躺在一个摆满娃娃的床上,周围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我揉了揉剧痛无比的脑袋,发现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创可贴,我敛了敛心神准备抬脚起身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脚刚一动,就传来一股柔软温暖的感觉。我大惊,连忙将脚往外抽,可是我的脚仿佛被什么给压住了,竟然没抽出来。就在此时我脚的那边也传来晃动,我抬眼看去,看到了一张睡眼朦胧但是却十分美丽的脸庞!那张脸看到我在盯着她看,瞬间就微微泛起了红,紧忙的将我的脚从她的肚子上抽开,然后尴尬的小声道:“你的脚被冻伤了,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有截肢的风险。我家里没有其他可以给你保暖的东西了,所以就只能........”
我听到这里赶忙说道:“没....没事,谢谢你救了我啊!”平常一向说话流利的我,不知怎的,此时竟然也磕磕绊绊起来。
我再一次向她看去,这一次我看清了她的样貌,精致的脸庞上,两只卧蚕眼灵动有神,眉毛更是清秀无比。嘴角旁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亮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显得她更加的唇红齿白,眉眼如远山。
女孩小声说道:“我看到你倒在我的家门,所以就先把你安置在我家。”
我此时心里不禁提她担心起来,在这种世道下,如果她开门救得不是我,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朝着她说道:“你把我领进你的家门,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
女孩听到我这句话低头不语。
我接着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真的很谢谢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还有就是,以后不要在轻易开门了,太危险了。”
女孩轻声说道:“你是聊天群里的那个吗?”
我愣了愣回道:“没错,这栋楼目前为止就剩下我们两人了!”
我接着说道:“我叫雷烨,你叫什么名字?”
“许念!许诺的许,想念的念!”女孩微笑道。
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而我的隔壁就是许念的家,此后的几天里许念每天都会中午的门口放上一些食物,这令我十分感动。我每次都只吃一点,剩下的存在我的家中,如果有一天许念没有东西吃了,至少我给她还攒了一些。我能为她做的不多,如果可以,我这条命可以随时为她而死。
就这样我和许念又一起度过了三个月的时光,之后的某天晚上许念的家中突然闯入了一个悍匪,那是一个一直藏在我们单元楼的一个人,他没有在群里说话而是一直偷偷观察住户,如果他发现住户是单独居住的女性或者是老人孩子那他就会去进屋抢劫。我听到动静之后立马拿好我随身携带的长刀奔向许念的家,可是那个悍匪将门给反锁了,当时我的内心剧痛无比,许念比什么都重要,她比我的命都重要!我转头向家中阳台跑去,我跨过窗子,直接从我家的阳台跳向许念家的阳台,当时我居住在足足有十二层楼高的地方,但是我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许念死了,我也不会再苟活于世!
我破窗而入,许念上衣被撕碎,露出大片肌肤,那个该死的畜生此时就趴在许念的身上,我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般,一刀插在他的后背上,将他拽向窗外,此时他也反应过来,右手直接向我刺来,我抬起左手格挡,整只左手被铁钩贯穿!此时我才发现这个畜生他的右臂是假肢,手腕处已经被他卸去安装上了具有倒钩的利刃!我不再顾及去顾及这么多,用贯穿的左手抓住他的假肢,狠狠将他向窗外甩去,此时他整个身体都已经悬空在窗外,他之所以没有掉下去,是因为倒钩还紧紧的勾住我的左手!我见状,拿起刀狠狠的砍向他的假肢。
“小子,砍不断的!我这是钛合金做的。”说完他便要顺着窗台爬上来。我心一横,脑海里只回想着一句话
“我叫许念,许诺的许想念的念!”
我提刀砍下,畜生随着我的左手一同掉下楼去。
我赶忙起身向许念跑去,好在我赶来及时,许念除了衣服被撕烂了以外,没受到什么伤害。跑去房间,随意找了一块布条,用力缠了缠我的左臂将血止住。然后拿起被子,给许念披上,将她抱上床。
许念抱着我痛哭,我能感受到我后背上她的泪珠,她的泪很烫,洞穿我的后背,直达我的心脏。我用右手轻轻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没事咯,没事咯。”
许念听到我的安慰,哭声更大了,她双手握着我的断手处喊道:“你为什么这么笨呀!你要是死了怎么办啊!”
我抵住她的额头,擦掉她眼角的泪轻声说道:“只要你没事,我就有活下去的意义。”
说完这句话后,我们两个相互拥抱着对方,让眼泪肆意流淌。
原本以为,我和许念会一直这样生存下去,可是直到有一天,一辆直升机停在天台上,从飞机上下来一群训练有素的人,他们将许念给抢走了,我拼命的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被抢走。许念眼含热泪的对我喊道:“雷烨,好好活下去,活到我们下一次相见!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许念理我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前方列车到站q城车站,请准备下车的旅客,带好随身携带的物品有序下车。”
雷烨被广播惊醒,意识也被拉回现实,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场景,合上笔记,拿好行李,跟随着人流向车站外走去。
雷烨的父母打拼了一辈子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想体验一下田园生活,于是两人便回到了乡下老家生活,这是刻在华国人民基因里的,正如那句名言所说“三千年读史不外乎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田园诗书。”土地永远是心灵的栖息之所。
上一世令雷烨为数不多的心安之处便是他生活在乡下老家的父母,由于乡下地广人稀,且家家户户都会多多少少的种地存粮使得哪怕寒冬降临,也有足够粮食活下去,其次由于乡下人数少,相较于城市人口密度低,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会大幅度减少,这在末日里是相当关键的。在末日里,粮食、燃料、饮水......这些必备资源固然重要,但是威胁生命的最大问题却是人性的险恶。雷烨上一世生活在城里,在物资用完之后,只能冒险外出寻求物资,最后死在了人群哄抢之中,死在了杂乱的超市里。在此期间他见过太多人性的险恶,他曾见到过,一位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但却不敢哭泣,因为在当时的环境里,如果有一家传出哭声那就证明家里死了人,饥饿会驱使着人性。当知道有人死了之后,所有人都会去抢夺尸体,用来填饱肚子。于是那位母亲,死死的咬住舌头不让自己哭出声,在深夜的时候偷偷跑出去把自己的孩子埋了起来,本以为她的孩子会就此入土为安,但等到第二天清晨到来的时候,留下的只有仅仅几片破碎布条,以及一个被挖开的土坑。曾经历史上记载着的易子而食也重新浮现于世间,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着人性的脆弱。
雷烨下了公交车,见到了他记忆里熟悉村庄。村子不大,但是基础设施很完善,交通也不闭塞。每家每户都筑有高高围墙,有几家甚至是二层小楼样式,零零散散的坐落在村庄里。他走在熟悉的小路上,依稀想起了儿时的点点滴滴。小时候他随着爷爷的脚步,去农田里干农活,每次爷爷干完农活都会给他捉几只螳螂,他也总会蹦蹦跳跳的拿着螳螂跟在爷爷身后。
雷烨随着小路不断往前走,终于走到了家门。此时雷烨的母亲正在给她养的花处理枝叶,父亲则是躺在摇椅上,在阴凉处喝茶。雷烨重活一世再一次见到了至亲父母,只觉得自己太过于幸运能够重活一世,如果这世间真的是有一个神明令他重生,那雷烨将会是他最忠诚的信徒。
“爸!妈!”雷烨哽咽的喊道。
雷烨母亲听到声音后,紧忙将手中的剪刀放下,抬头望去,看到是自己的儿子之后随即高兴道:“小雷你回来啦?!”
说完之后,转头便向雷爸喊去:“老雷啊,别躺了!快快快,你儿子回来了。”
雷烨的父亲听到儿子回来了,立马起身迎来,一路小跑。
“臭小子,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啊!”
雷烨擦了擦眼泪笑道:“爸,我这不着急回来嘛,光顾着往家赶也忘了跟你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雷烨这话不假,自他重生以来一直在为生存费尽心思,就连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未来的半年该如何准备,来抵御这无尽寒冬。
“回来就好啊,我现在就去做饭,儿子你有什么想吃的啊?”雷妈开心道。
“妈你做啥我吃啥!”
“老雷,别喝你的茶了,快来和我一起做饭!”雷妈朝着雷爸喊了一句,转身向屋内走去。雷烨看向父亲,父子俩相视一笑。
“你妈还是这么急性子。”雷爸也随即往屋内走去。
父母在不远游,上一世雷烨并没有懂得这个道理,毕业之后便去了城里发展,从此再也没有与父母见面,当时他一直觉得时间还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尽孝。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没有机会再回去尽孝,而是死在了末日里。
面对这久违的团圆,雷烨更加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也坚定了他的选择——他要回到乡下与父母来度过末日!
天边一抹红晕的出现,标志着这一天的结束。家家户户亮起了灯,雷烨与父母围坐在饭桌周围,桌子上摆满了雷烨从小到大喜欢吃的饭菜。雷烨放下了筷子,轻声道:“爸妈,你们相信我吗?”
雷妈听到此话,笑眯眯道:“儿子,我们不相信你又该去相信谁?”
雷烨放心之后,将关于末日的消息告诉了爸妈。出乎雷烨意料的是,父母并没有太过的慌乱与震惊,有的更多是......悲伤!
雷妈揉了揉已经胀红的眼眶,哽声道:“小雷......你上辈子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啊!”
说到这里,雷妈再也抑制不住眼泪,看到此番情景,雷烨心中也一阵剧痛。
父母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在乎他吃没吃苦,累不累。哪怕双方是隔世的经历,他们也会为了你而痛心。
雷烨擦了擦眼泪,随后将自己的想法细细告知父母。在此过程中雷烨从父亲的嘴中得知了许多自己不曾知道的消息。
雷烨的爷爷在以前曾承包过一座荒山,就坐落在村庄的身后,小时候雷烨经常跟随着爷爷上山,他依稀记得山上散养着许多鸡鸭,种植了各种作物,甚至在山体之中还建有防空洞,那是以前用来抵抗侵略者所建造的。想到这里,雷烨便打算将这个防空洞作为栖身之所。
确定好了栖身之所,接下来便是要准备物资,准备物资便要先去筹集钱财。
想到这里,雷烨微微扯起了嘴角。
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去搞钱,而且是去搞一大笔钱!
他向雷爸要来了荒山承包合同以及他在城里房子的购房合同。没错,他打算去找银行、房地产商去贷款。
雷烨在心中念叨:“房地产商们,你们吸得血够多了,也该接受点制裁了!”
雷烨收拾好各种合同,调好闹钟,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