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博送完楚暮羽之后去店里晃悠了两圈,但没有去林明达所在的三店。

就在两天前,他去三店时,见林明达站在店门口的榕树下面和一个女孩子说话,整个人很放松很愉快的样子,最后还摸了摸那女孩的头。这段时间,他叫林明达跟他出去吃过几次饭,林明达一直挺拘束的,一直‘老板老板’的叫,他还没见林明达这么舒适的态度。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他避开两人进了店里,

当时不是用餐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几个店员都挤在玻璃旁边,小声议论。“林明达的女朋友还挺好看的。”“是啊,看着人怪好的。”“好福气。”

那天,陈中博第一次没主动和林明达打招呼,坐了一会就离开店里了。

像他这种人,其实生活里也遇不见几个相同性向的。喜欢的人是直男的概率是很大的,他会觉得‘有点可惜’,但这一次,他尤其的失望。

这晚他受朋友之邀去了酒吧,灯红酒绿下,烦躁失落的情绪没有被冲散,反而被激化了。朋友在舞池中猎艳,陈中博闷头喝着闷酒。

“帅哥,一个人吗?”身边突然有人这么问,陈中博抬头,见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脂粉铺得厚重,口红也艳,但身材挺好的。

陈中博笑笑,说:“和朋友一起的。”

“不开心吗?”女人问,举了举酒杯。

陈中博知道酒吧里这种搭讪意味着什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我有点醉了,先走了。”

林明达下班到家已经十点了,这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是你老板。我在你家这边的城中村...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出去吗。”

林明达回复:“傻逼,我是你爷爷!”

傻骗子。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

短信隔了很久回过来:“你从窗户往外看,我在理发店的牌子底下。”

林明达自言自语着:“越说越真了,无语……”

林明达去卫生间撒了一尿,拿出牙缸。卫生间的水龙头坏了,还没来得及跟房东说。他拿着牙缸去厨房的窗户口刷牙,虽说不信刚才的短信,但还是鬼使神差抬眼往外看了一眼——林明达剧烈的咳了起来,咳了半天,吐了口牙膏沫,赶紧冲了两口,踢踏着人字拖,穿着大裤衩子跑下了楼。

“老板!”林明达哈赤哈赤跑过去,脸有点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看是个没备注的号,以为是骗子发的信息!你,我是说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中博打量了一下城中村的环境,问:“你怎么住这里?店里不是给员工提供宿舍吗?虽说四人间,但毕竟是店里免费提供的,空调暖气都有,环境比这边好很多。”

林明达挠了挠头,说:“过段时间搬过去。我找工作之前就在这边租好房子了,季付,傻逼房东不给我退。店长跟我说,如果我暂时不住员工宿舍的话,可以每个月折给我三百块钱当做住宿费。所以我打算住满时间再搬。”

陈中博点点头,没说什么。气氛陷入了尴尬中。

林明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陈中博被他头发吸引了目光,说:“你这头发和店里形象不匹配,我带你理个发吧。”

“啊?行,可是……理发店关门了啊……”林明达看着身后破败的理发店说。

“没关系,我知道有家理发店不错,关门比较晚。”

陈中博是临时过来的,他从酒吧出来路过这片城中村,想起林明达的简历上写的地址就是这儿,鬼使神差的就停下了。他比对着简历上的地址找到林明达的楼,在楼底下呆了足足半小时也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他这么冒然果然,吓着人家怎么办。况且,这么晚,人家也该睡了……

但是,他还是给他发了信息。

他们换了一家理发店,林明达在混沌不解中理完了发,他不明白自己这个头发是多让陈中博看不惯,竟然大半夜的过来带自己理发。做头发时,他不时用余光偷看陈中博,但后者一直在等待区玩手机,几乎不怎么抬头看他。抬头和他对视时,也只是温柔的笑一笑。看见他的笑里没有歧视的意思,林明达觉得略略安心了些。这边理发店除了理发,还有肩颈按摩,林明达被弄得很舒服,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不知弄了多久,终于收了尾,托尼老师叫醒了林明达。他看了一眼镜子,觉得很满意。理发师这样一弄,去了他身上的不少痞气,但帅气未减反增。他站起来,摸了摸头型,看向陈中博。陈中博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林明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着钱包往收银台走。

托尼:“先生,折扣后是五百六十元。”

林明达摁着钱包的手顿住,大着嗓门问:“五百六?!”

虽然他对这个头型很满意,让他发现自己颜值还可以这么高,可是五百块!?自己的头!?配吗?!

“给。”陈中博递过去一沓现金。“办张卡。”

林明达:……

出店后,林明达低着头在路上跟着陈中博走,“那个...下个月发工资...我还...”

陈中博回头把卡递给他。“你拿去用吧。这儿离咱们店和你住的地方都不算远。”

林明达摆着手:“不,不,不用了!”

陈中博笑笑:“老板给的东西就接着。不然扣奖金了啊。”

林明达一把夺过了卡。

陈中博开车把林明达送到村口,说:“你回去吧,早点休息。——对了,记得存一下我手机号。下次别张口就骂人了。”

林明达脸红着说:“以前你给我打电话的不是这个号啊。”

“以前给你打电话的号是工作号,这个是生活号,你可以存一下。”陈中博扬了扬下巴,“回吧?”

林明达在陈中博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回走。他恨不得脑门上长个眼睛,看看陈中博走了没。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