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云舒第二次在他前面哭。
了无桥上,阎明玦曾说,她哭起来很难看,有碍雅观,让她以后不要在他面前哭。
但现在,她又哭了。
楚楚可怜,弱小无助。
幻境里的一切都是白云舒记忆所化,必须要唤醒她。
但是她一直深陷幻境中,一直在喊疼,好像此刻的她就是被欺辱的“白云舒”,正饱受着刀山火海般的折磨。
“没事了,不会疼了,为师这就带你出去。”
阎明玦抱着她,掌心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撩过她散落的发丝安抚道。
趁着白云舒被安抚的间隙,他将一股灵力送进她的识海中,让她暂时昏睡了过去。
输送完这股灵力,阎明玦只觉喉头一阵腥甜,脸色又白了两分。
白云舒昏迷后,幻境开始崩塌,再次回到凤尾树下。
“不要走!师尊,救救她!”
走出幻境后,白云舒昏迷间还在嚷着要救人。
阎明玦耐心地哄她一句,“好,为师帮你救她。”
闻言,心安之后的白云舒旋即沉沉陷入昏迷。
“住手!”
白云舒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中透出满满的恨意,环视一圈后却发现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她还在蓬莱。
“醒了。”
阎明玦坐在茶桌前,翻过一个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师尊,弟子怎么在这?”
听到阎明玦的声音,白云舒将自己从仇恨中摘了出来。
只是,她不是已经回灵圩山了吗?
阎明玦抿了一口热茶,轻描淡写道,“你在凤尾林触发了幻境,为师带你回来的。”
“是幻境吗?”
那也太真实了,她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还是对洛晴天滔天的恨意。
“是由你残缺的记忆幻化而成的幻境,想必和昨天指引你前往凤尾神树的感召有关。”
阎明玦没有对她隐瞒,据实以告。
白云舒从床上下来走到阎明玦身边,“所以说,幻境是假的,也是真的?”
無錯書吧“是。”
阎明玦又倒了一杯热茶,是给白云舒的。
白云舒接过茶盏,“多谢师尊。”
她刚好渴了,随便吹了几口凉气后便一饮而尽,而后继续道。
“如果是真的,洛晴天也太嚣张了,以前的我好可怜。”
她愤愤不平,为以前的自己抱不平,一时口不择言妄议了本派师姐,乱了尊卑。
“那你可记得自己对她做过什么?”
她能对洛晴天做什么?
她定定地站着,摇了摇头,“不知。”
回想起初次见到洛晴天时,她也是一副恶狠狠、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还警告她不要把脏主意打到无妄峰。
后来成为无妄峰的入门弟子后,她还曾一度丝毫不顾阎明玦的威严,当着他的面就敢对她动手。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选徒大会上,洛晴天突然灵力失控,败在了左修手下。她说是你陷害她,给她下药,但又苦于拿不出证据,所以只能暗地里找你麻烦。”
阎明玦知道的也仅限于此。
“我陷害她,我陷害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师尊也信她?”
阎明玦没有作答,冷白的手指一起紫砂壶,又倒满了一杯清香的茶水。
白云舒低垂眉眼,眼睫遮住了她一半潋滟的眼眸,藏起了其中的情绪,声音闷闷的。
“她是大师姐,而弟子当时只是籍籍无名的低等弟子,别说是师尊了,恐怕整个灵圩都信她。”
说完她不由感叹,万恶的阶级歧视!万恶的权力至上!
刚道倒出的茶水阎明玦没有着急喝,他抿着唇问,“你对为师有怨?”
白云舒话里话外都带着平时没有的小性子,心口不一说,“弟子不敢。”
“不敢?”
阎明玦轻笑一声,听到了声音,可他脸上分明没有笑意,似笑非笑,“为师看你敢得很,不仅敢,还越来越放肆了。”
白云舒拱手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一定自省改过。”
看她敢怒不敢言、敷衍了事的模样,阎明玦觉得十分有趣。
他放下茶盏,提起茶壶晃了晃,“见空了。”
“弟子再给师尊沏一壶?”
默不作声就意味着默认,她揽过茶壶在对面坐下,往紫砂壶里倒入山泉水,火炉中的炭火不够旺了,她又添了几块木炭才重新将茶壶放上火炉开始煮。
“师尊怎么突然兴起想要品茶了?”
“岛主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可以静心凝神。”
白云舒了然点了点头,忽然正经分析起来,“原来如此,难怪弟子刚才饮了一杯,现在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对面的人却暗暗勾起了唇,嗓音抖了抖,藏着笑,“真有如此奇效,一会再多喝几杯。”
第二日,白云舒碰到怜霜问了才知道,那日她派人送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静心的茶,完全是阎明玦胡编的。
他们在蓬莱逗留了三天才决定启程回灵圩山。
这次回程,白云舒终于不用再体会一遍深水恐慌。
只见,九冥河中央,河水极速向两边散开,倏地拔起一座高桥,连通会仙镇。
灵圩山,百草峰。
回山的第一目的地不是无妄峰,而是直接去了百草峰。
白云舒跟在阎明玦身后,走进了名为云水间的大殿。
殿中高堂之上正坐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翻阅。
看到他们,那人才停下了动作从座上站了起来出来迎接。
“阎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百草峰?师弟不是一向最讨厌人际往来,除了掌门师兄的玄虚峰,也就我这百草峰还能得师弟亲临了。”
“说吧,这次又需要什么灵丹?”
木青川,百草峰的峰主,擅长炼丹。
阎明玦直接踱步到旁边缓缓坐下,“放心,这次不要你的灵丹,受了点小伤,需要你帮个忙。”
求人帮忙,他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木青川早就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
但是……
“值得你来找我的,不仅仅只是小伤吧?”
正因为了解阎明玦孤傲的个性,如果不是受了重伤,他是不会开口求人帮忙的。
结果人却说,“想太多,不过是恰巧路过百草峰而已。”
木青川不欲与他争辩,“行行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木青川瞥了一眼白云舒后朝阎明玦走过去,用手掩着嘴,低声说道。
“我知道,在徒弟面前总要摆出几分师尊的威严,我都懂了。”
白云舒接到木青川怪异的目光,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看她做什么?
经木青川提醒,阎明玦转身对白云舒说,“你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