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使臣再度访朝,前来进贡,举国欢腾。

令人意外的,已经贵为契丹王的耶律瑾竟然亲自前来,似乎耿耿于怀多年前的那场败仗。

皇帝设宴款待契丹人,宴席上,后宫女官惊奇的地发现,坐在耶律瑾身旁的契丹王妃不是别人,而是慕容家为数不多的存活者——慕容芣。

“听闻契丹王妃是我们大齐人?”

崔子澄并不记得慕容家有这号人物,只是奇怪契丹人为何会娶大齐女子为妃。

直到她掀开面纱,身后的众位女官纷纷惊呼,“那是……慕容芣!”

慕容芣!

昔日慕容皇后最为疼惜的后家女儿。谁能想到她竟然能躲过成帝对慕容后代的诛杀,而后远走他国,成为契丹王妃呢!

“没错!我就是她们口中的慕容芣,昔日大齐慕容皇后的侄女!”

慕容芣鬼魅一笑,似乎将昔日曾被成帝灭族的丑事全忘了。不仅忘了,她提起死去的姑母时还能毫不伤心,脸上挂着的反倒是骄傲,也似乎完全不知曾经的后族跟当今圣上的恩怨,丝毫不畏惧皇帝怪罪于她。

“契丹王很会挑人!我们大齐才女众多,就被你挑去了其中一个!”

崔子澄没有挑明开来,他知道,不提起往事也好,兴许契丹王还不知慕容家的遭遇,也就不会被眼前的这个女子所利用,对大齐不利。

“早闻大齐才女才子不胜其数,上次已经见识过了,如今卷土重来,只因契丹百姓又多想出了三道难题,不知大齐皇帝有无兴趣?”

耶律瑾笑道,“一如当年大齐元帝应允的,若大齐无人能答,便免我们契丹三年贡品。”

朝臣已经为他这桀骜的态度多有不平。他拿昔日的元帝说事,摆明为了多做文章。若是今上不愿答应,那便是子不似父,一代不如一代。

“难得契丹王那么有雅兴,而偌大契丹,整整三年竟然一事没干,就光为了想三条为难住我们大齐人的难题,我们当然不能辜负美意了!”

崔子澄干笑一声,顺带讥讽了契丹诸部。

耶律瑾已有些不悦,被他的王妃拦住,转而开始出题,“那么听好了!如今我们手里有两顶黑帽,一顶白帽,找来两个士兵甲和乙,将他们的双眼用黑布蒙住,分别给他们戴上一顶帽子,让他们猜自已头上的帽子是什么颜色的。然后打开黑布,让他们望向对方,这两人都有些犹豫,而后异口同声地说,自已所戴的是白帽。他们所说的是对的,还是不对?”

群臣开始思索起来,议论纷纷。

转而宴席上的运余庆开始转头对自已的姑父说道,“嘿!你想不想出风头啊?”

“出风头?莫非你知道答案?”

魏子都有些喜出望外,运余庆附耳在他身边说了答案,他便起身作答。

“我知道!两人所戴的的确都是白帽!”

魏子都的动静吓坏了群臣,他们纷纷上前阻拦,“驸马爷喝醉了罢!不要捣乱!”

“我会答!我会答!”

魏子都不顾他们阻拦,说道,“因为黑帽只有一顶,若是其中一人头上有黑帽,那么另一人看见,便立马知道自已所戴的是白帽。可是两人都犹豫了,说明他们看到对方头上戴着白帽。他们看见对方都跟自已一样犹豫,便知道对方跟自已一样,看到的是白帽。所以才能异口同声地答出自已所戴的正是白帽!”

此答一出,众人惊呼,谁能想到这个难题是魏子都所能解开的呢!

契丹王明显失策,第一题便已经败下阵来。慕容芣示意他别急,转而命人拿来一口匣子。

匣子里头装有十袋金。

慕容芣缓缓说道,“大家且看,这里头共有十袋金子,每袋装有十金,其中有九袋里头装了足金,每块足金重十六两,可是其中一袋的金子每一块却只有十五两。那么如何只称一次,便知道那袋缺斤少两的金子是哪一袋呢?”

这题显然难得多,众人一时皆无法解答。

皇帝见状便道,“今夜天色已晚,明日朝堂上自会有人作答!”

“那好!我们便给诸位一夜的时间。但愿贵朝不要让人失望!”

耶律瑾认为胜券在握,十分得意。

散宴之后,已为契丹王妃的慕容芣在桥上拦住式微,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

式微懒得理会,而是目光投向湖对岸的一对年轻人,他们正对着皓月赋诗,举止投足都令人流连不已。

“啊!我听说过,那位貌似潘安的郎君,就是传闻中的皇甫七郎对么?至于那位与他相谈甚欢的女孩子,我似乎并未见过。”

慕容芣看出式微眼中的怒火,当即猜出了她的心思,“哎呀!那该不会是你看中的人吧?”

“皇甫一族可真傲呢!竟敢视我这个长公主于无物!”

看她怒火中烧,摆明了转爱为恨。

慕容芣忽而想起什么,说道,“表姐呀,有个我族的秘密,不知是否要告诉你呢!”

“什么秘密?”

她疑惑重生,对方神情分明唯恐天下不乱。

慕容芣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骤然捂嘴偷笑起来,“现在你知道了?那个男子也无非是一个脏了的东西!”

“此话当真?”

式微分明害怕她戏弄自已,但对方却似乎胜券在握,“你尽管派人去查看便知!不过……他若是真的心中有鬼,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人看穿。”

“那应该怎么办?”

“将他引到你的地方,趁机扒开他的衣裳好好看清楚,并且以此要挟,这个男人还不成为你手中的玩物?”

慕容芣一声嗤笑,提着一盏宫灯离开了。

次日朝堂之上,皇甫七郎已然想出了那道难题的答案,于是命人拿来一杠称,将自已的所想全盘托出。

“诸位且看,这十袋金子我皆做了标记,上面排好了序,壹、贰、叁……以此类推。”

皇甫七郎逐次从十个袋子中拿出了一块金、两块金、三块金等等,而后将其放在称上,解释了他的算法,“你们瞧!每个袋子拿出不同数目的金块,若是每块金子皆重十六两,那么总数称出来应该是五十五金,然则里头有一袋金子缺斤少两,那么只要知道缺了几两,便知道第几袋的金子有问题。如大家所看,它缺了六两,故而应当是第六袋金子缺斤少两。”

众人为此叹服,称赞他不愧为一代神童。

耶律瑾没想到再度败下阵来,但也不惊慌,只是笑着说道,“贵朝果然厉害!第三道难题就改日再比罢!”

此刻殿外的谢晃之怒气冲冲地拔剑而来,对着耶律瑾毫不客气地怒吼道,“契丹王!你的契丹兵马竟然鸠占鹊巢,你想干嘛!”

此语一出,举朝皆惊。

皇帝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我们在观火台发现契丹大军在边境集结,似乎有进攻我朝之势。”

谢晃之连忙说出了这等危险的先兆。

契丹王此刻不以为意地说道,“那是我的兵马担心本王在外有何意外,毕竟早有使者丧命于此,我又怎能不加以警惕呢!”

“没错!契丹王跟契丹王妃既然都敢在我朝现身,若是贸然做出有损两国邦交的事,只怕他们也预料到会有什么后果!”

皇帝干笑三声,假意训斥了谢晃之,实则也料到契丹来访绝非那样简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丧乐从四面八方传来,朝臣正惊恐不已,训斥是谁在宫境装神弄鬼。

结果一回头,偌大的殿门走进一雍容华贵的妇人,众人确信自已没有看错,那正是早已隐居在豫章多年的大长公主——晋怀!

只见晋怀身后是浩荡的宦官之臣,他们个个手捧世代大齐君主的牌位。晋怀手边牵着一个几岁的孩子,还擅自给他穿上黄袍,头戴金顶,众人当即料到她意欲何如。

“岂有此理!竟敢冒犯先祖牌位,还……”

朝臣当即上前阻拦,却因晋怀的一句讥讽,只好一个个往后退,“这是皇室君主的牌位,我是皇室之女,供奉这些牌位理所应当!”

“皇姑前来,意欲为何?”

皇帝已然暗藏怒火,但他提醒自已必须克制,不能让契丹王看了笑话,落自已威风。

“本宫带历代帝王前来看看,他们属意的皇帝应该是谁!”

晋怀居中,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此乃长懋太子的遗腹子——崔法身,他自出生起便被我养在豫章,世人皆知,我的皇兄日日夜夜都希望长懋继位,可惜天不从人愿,长懋早逝。所幸天公见怜,留下一个聪慧过人的遗腹子!要论皇位,他才名正言顺!”

朝臣顿时哗然,谁能料想现今皇位既定,还能无端端多出来个新的皇孙呢!

“法身,告诉他们,你梦见了什么?”

晋怀对身旁的孩子莞尔一笑。

一如先前说好的那般,崔法身当即指着皇位说道,“那是我的位子!梦里有个老爷爷让我坐上去,而后我就一跃成龙,在半空欢腾!”

“分明是有备而来!”

崔子澄只觉自已皇姑的把戏过分可笑,“无端端带来一个未曾入过皇谱的孩子,无端端地编造一些仙人托梦的假话,就妄想让朕将皇位拱手相让么?皇姑,你在豫章多年,不会真的学九皇叔那样,发疯了吧?”

“哼!看看!这是元帝的遗诏!”

晋怀举起藏在袖中的一旨诏书,当众宣读了个中旨意,“皇兄直到临终前都想着将皇位托付给长懋太子的子嗣,从未变过!才会暗中派人送来遗诏!可惜昔日成帝苦苦哀求,允诺本宫若是法身年至七岁,便让他回朝,我才等到今日!”

成帝苦苦哀求?

朝臣顿时苦笑不得,难以言表。分明是她当时畏惧成帝手中的兵力,为求自保只好躲回豫章,数年不敢踏进京都半步。如今仗着新帝皇位未稳,便前来进行她那绸缪已久的计划。

“历代帝王皆取于正统,崔子澄你名不正言不顺,就连传位诏书也无,还不速速退位,还我皇室正统!”

晋怀的逼近令人惊奇,崔子澄暗笃道:分明她手中除了三千公主府尉卫,再无其他兵力,为何还如此胜券在握。

很快他便明白了,立身朝堂的契丹王诡异的一笑,让他骤然清醒。

只见耶律瑾上前,说道,“大长公主放心,若是贵国真有君主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契丹愿相助大长公主光复正统!”

“你敢!”

皇帝怒目圆睁,诧异于他们之间的结盟。

也对,一个大齐女子能无端端成为契丹王妃,已经预示了他们之间的另一种交易。

“契丹已在大齐边境设下军营,只要大长公主一声令下,大军便会集结靠近京都,相助大齐真正的帝王归位!”

耶律瑾说得慷慨激昂,尽管世人都知道他此番作为是为了瓜分大齐河山。

“你们崩妄想了!”

兵权在握的魏子都冷哼一声,“我在京都就有一万兵马,足以将你们这些叛军剿灭!”

“哼!你敢么?”

晋怀讥讽地看他一眼,她一击掌,契丹兵便押着被绑的舞阳和缪罗出来。

魏子都见妻女被掳,简直怒不可遏,“你们竟敢!你们竟用妻女的性命要挟我!”

“你若是胆敢调动你底下的一个兵,我保证你女儿身上就多一个刀口,直到将她这身上的细皮嫩肉一片片挖下来为止!我晋怀说到做到!”

晋怀看破了他的懦弱,也知道他一定会屈服,故而早将他手上的兵力忽略不提。

魏子都手上的剑掉落在地,此刻在家国大义之间,他只选择了自已的小家。

亦如世人所料,亦如往日那般的懦弱。

“你们!你们!狼子野心!”

皇帝似乎受不住这次打击,当即吐血晕倒,血溅朝堂,朝臣当即慌乱不已。

谢晃之当即领着禁军护驾,对虎视眈眈前来逼位的人一阵对峙,“你们若是靠近,大不了当场玉石俱焚!以我谢某人的身手,杀一个大长公主、再杀一个契丹王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话让反军也有了警惕之下,很明显,他们更怕死,他们不愿意玉石俱焚。

晋怀不以为意地嗤笑,“哼!那你就护送你的皇帝陛下去歇息罢!但记住,只有三日,三日后若不将皇位双手奉上,那就来一场血战罢!”

实则只消三日,契丹大军便能全部进京。到时无论崔子澄让不让位,都做不了皇帝了。

她的此番宣战,让众人胆战心惊。

此刻的皇城,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朝廷众臣皆被关押,禁军兵马驻扎于此,无人可以踏出宫门半步。

“你看看!是不是很奇怪?”

运余庆指着不远处的安远门,此刻在那里驻守的皆是契丹兵,“在此驻守的居然是契丹的兵马!我朝何时沦落到要用到契丹兵马!”

“你的意思是……”

“皇城有异!”

运余庆说出了自已的判断,“我分明约了谢将军酉时喝酒,但他却没现身,也没找人传来半句口信,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

萧靖疑惑道,“难道契丹兵马会趁机作乱?不对啊!契丹王没那么愚蠢!”

“只能说他们是有备而来!兴许早已不知跟什么人里应外合了呢!”

他一个翻身,跑向皇城。这一举动顺利引开了几个契丹兵,而后引到木兰林暗处,将他们通通打晕,换上了他们的服饰。

“你要干嘛?”

“如今这样不是办法!趁机混进去看看!”

运余庆并不等她,直接就要步入宫门,忽而想起什么,转身对萧靖吩咐道,“你不要来!你去军营,用我的虎符调动为数不多的兵马,或者给徐昭传信,看看他能不能从边城回来!”

萧靖心领神会,慌不择路地朝军营跑去,毕竟此刻的皇宫,还关着自已的妹妹。

待她跑到军营,却见到一众将士簇拥着造出大炮的鲁班,众人似乎兴致勃勃要试验其效力。

“你们……你们在干嘛?”

萧靖已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众人根本没有理她,而是开始发动大炮。

只见大炮一飞到数十里外的地方,发出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转而落地,前方烟雾弥漫,但那片土地却没有造成半点波澜。

“害!又失败了!”

众人一阵唏嘘,嬉笑着鲁班还得继续研制。此刻鲁班才注意到萧靖,问道,“你可别笑!虽说这次大炮失败了,但总有一日会成功的。到时候有这冲天炮代替石头车、箭筒,只要一发便可将敌人的营帐夷为平地,可谓神乎其技!”

萧靖还来不及跟他细说皇城的变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骤生一计,连忙问道,“你这冲天炮威力真的那么厉害?多久可以制成?”

“那可不是!这冲天炮啊,是石头车改造而来,威力可胜其千百倍!不过……嘿嘿!你也看到了,要制成实属不易,我也不知要多久呢!”

鲁班挠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萧靖却道,“我是说,像这样的炮筒,你能制出多少个?我有急事要用!”

“诺!就在那儿,有一大堆呢!”

鲁班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地,在那儿正堆积着数十只试验失败了的炮筒。

萧靖忽而有些惊喜,“天助我也!”

她继而拿起了虎符,站在观火台上,号令驻扎在此的两千兵马,“你们,快连夜这些炮筒运到宫门之外,每个城门都要有!”

众将士领命之后,连忙按她的吩咐开始搬运起来,鲁班却对此不明所以,“为何要搬这些废弃的炮筒?这些没用啊!”

“有用!我说有用,就一定有用!这一切都要靠你啊,鲁班!快跟我来!”

萧靖对他投去期许的笑容,鲁班只好跟着。

宫境之内,运余庆扮成契丹兵的模样顺利进入其中,他悄然踏过荷花池,翻身跳进太极殿的窗里,果不其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步入其间。

皇帝在龙榻上沉睡,谢晃之带着一众禁军守在外头,生怕契丹大军随时杀来。

“陛下!陛下!”

运余庆呼唤着龙榻上的人,发觉对方忽而瞪大双眼,紧紧握住他的手。

“宫中有异?对么?”

他早已察觉皇城非同一般,崔子澄点点头,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他,苦笑不已,“如今,朕被逼到了帅营,只消他们里应外合,大军集结,不用三日,朕就没命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相助于你?”

运余庆依旧挂念着他们之间的情分,除了君臣之谊,他们之前的相知相识也不是假的,于是为了自已的朋友,他甘愿赴汤蹈火。

皇帝遗憾地看着他,“可惜,因为皇姑跟缪罗被抓,魏子都为了妻女,手中的兵马根本不能调动,让徐昭他们回来……恐怕来不及吧!”

“那就擒贼先擒王罢!他们带过来的那个孩子,我会掳走,到时他们再无任何借口!”

运余庆说完这话,又翻身跃过窗户,悄然离去了。一如他的诺言,他会捍卫好他的江山。

“让契丹王出来!”

次日,萧靖驾着一马,在安远门外叫嚣。

此刻立身城门的耶律瑾见到是她,颇有意趣地示意守门兵开门,似乎并不认为她一人一骑都有什么威胁。

萧靖见到宫门大开,似乎愿意放行,连自已都有几分意外。她当即入宫,登上安远门,对着鸠占鹊巢的耶律瑾破口大骂,“混蛋!你一个契丹王,来帮我们大齐看守城门!”

“贵国正在变天!似乎是要换一个皇帝!我是为了正义,才留居此处的!”

耶律瑾说出这话时,萧靖当即啐了一口,满脸讥笑,“你这话说出来,自已都不觉得违心?”

“我倒是好奇,你又不是宫里的人,入宫做甚么?莫非……是想见我?”

他满脸邪笑,似乎尤为乐意见到她的怒火。但萧靖不予理会,只道,“我是来救我妹妹的!”

“喔!你妹妹!我听说过,那个翌阳郡主?”

耶律瑾捏捏她的脸,颇为意趣地说道,“若是你求我,我就让人将你妹妹送出宫去,以免无端遭殃。”

“耶律瑾,你自已家门都快看守不住了,还来管我的家事?”

萧靖一阵讥讽,说道,“你知道吧?耶律侃在大齐治病,已然痊愈,正被我三哥护送,不日便会回到契丹。莲夏公主可一直对契丹王的位子耿耿于怀呢!”

耶律瑾不以为意,认为她是在吓唬自已,“那又如何呢?他们又没有多少兵力!”

“可是加上这个冲天炮就不同了!”

萧靖指着距安远门数十里的地方,洋洋得意地说道,“看罢!那就是我送给耶律侃侃重回契丹的贺礼!要不要试试它的威力?”

他还摸不着头脑,只见萧靖往天际发出一计信号,远处的大军当即发动冲天炮。

伴随着轰隆巨响,浓烟将城门上下的所有人逼退几步,待他们起身一看,便见到安远门外多了一个大窟窿,足以见识到冲天炮的威力。

耶律瑾顿时有些傻眼,“这……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大齐的新武器———冲天炮。如你所见,只要一发炮弹,便可将数十里外夷为平地。我是让他们计好里程才往这里发射的,不然这城门早就没了!”

她满是骄傲地说起了冲天炮的厉害,并且半威胁道,“契丹王,若是你回国晚一些,恐怕耶律侃便会将这些大炮对准契丹的十二个军营,到时候,您恐怕血本无归!”

耶律瑾吓得脸色苍白,后腿几步。他实在难以预料大齐如今在军事之上竟然那样凶猛,若在此恋栈,只怕到时连契丹王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契丹兵马连夜出走,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耶律瑾要走之时,他的王妃苦苦哀求,“不行!一如当初所说,你要替我办好这件事!”

“再帮你,我连契丹王都当不成了!”

这个男子毫不在意地看着慕容芣,说道,“你好好想清楚喔!回去当契丹王妃也有一世的荣华富贵,何必在这儿纠结住大齐的江山呢!”

“混蛋!”

慕容芣攥住他的衣领,“谁要在那个只能牧羊看星的荒蛮之地做王妃!”

耶律瑾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转而讪笑道,“你看不起我!那当初说的爱慕我的鬼话也是假的?那些称赞我们契丹民风淳朴的话也是编造的?你可真势利!”

“当然是假的!你以为就你这副尊荣,就你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称得上一个男人么!”

慕容芣也被激怒,根本忘记自已有求于他。

“哼!蛇蝎妇人!好!那你一人留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大齐王朝罢!”

他当即驾马,率军撤离了京都。

当夜,慕容芣带着一帮女武士冲进太极殿,妄图跟谢晃之所带的禁军一分高下。

但此时没有契丹兵马的支援,她与晋怀的计划已然失败,大势已去,根本就是前来送死。

在崔子澄走出太极殿时,已然见到慕容芣当场伏法。他不由得叹道:这个女子,以不甘心终结了她的一生,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继而禁军带来了晋怀,她似乎接受不住此番打击,当场疯癫,如同她的九弟一样。

……

数日后,皇城重新恢复往日生机。

安远门上,皇帝唤来萧靖,指着数十里外的冲天炮问她,“耶律瑾就是被这个东西吓跑的?”

“是啊!圣上要看看它的威力么?”

萧靖眨巴眼睛,继而挥动手中的锦旗,远处的鲁班看到当即发动那冲天炮。

一如当初,声势巨响,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皇帝有些意外,“就因为这个?”

“嘿嘿!那是因为我动了手脚啦!”

萧靖指着安远门下的一块空地,笑着说道,“实则我早已派人在地下挖好地道啦!那天,冲天炮一发动,藏在地道的人便会点燃炸药,在那地下炸了个大窟窿!”

果不其然,她一吹起口哨,藏在地道底下的兵便将炸药点燃,炸出了个惊天大窟窿。

皇帝顿时苦笑不得,“故而耶律瑾以为这个大窟窿是冲天炮炸出来的?哈哈!”

这计谋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他们一想起耶律瑾被这个大窟窿吓得落荒而逃的模样,就不由得捧腹大笑。

“对了!那个孩子呢?”

“那孩子被谢晃之带走了,他说要把他扔掉!”

朱雀大街上,身穿盔甲的谢晃之骑着一马,背上扛着一个几岁的孩子。

那孩子止不住地哭喃,“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造反了!放过我!呜呜……”

谢晃之出了名的黑面神,崔法身自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便哭喃不止,但这个老将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苦恼,“你哭什么!小小年纪就学会造反,将来还了得!我要把你扔掉!”

因他驾马实在太快,崔法身根本承受不住,当场吐了出来,谢晃之瞪大双眼,怒吼道,“你这个反贼!竟然敢吐我一身!”

实则谢晃之是害怕他们走得太慢,皇帝改变主意,会暗下杀心。故而怜悯起他,想带他离开京都,再嘱托农户养大他。

这个人,素来面冷心热。

因崔法身呕吐不止,谢晃之无奈,只好在自家府邸前驭了一声,而后一手将他拎下了马。

崔法身哀嚎不止,“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我错了,谢大将军你大人有大量!”

“我是大人,你是什么人?”

“我是小人!”

他这话将眼前的老匹夫逗得哭笑不得。

“怎么了?”

“可是将军回来了?”

……

此时府内的谢家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其中正有谢承欢,谢晃之诧异这个堂妹回来,有些惊喜,“承欢……许久不见!”

早已闻说她在道观修行,没想到时隔多年会重回京都,谢晃之骤然有些老泪纵横。

“娘亲!”

那孩子当即扑到承欢怀中,哭嚎道,“我不敢了!法身以后再也不敢造反了!”

“啊?”

谢承欢方才回家,没想到自已儿子已经因为造反被自已堂兄活捉,简直不可思议。

她苦笑道,“你现在知道错了?唉!这样也好!以后不用提防你背着我偷跑下山了!”

“娘亲,你怎么会找到我!呜呜……我们快走,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然那个凶神恶煞的将军会砍掉我们的脑袋的!”

崔法身抑制住哭泣,要带着娘亲离开,谁料却怎么也拉不动她。谢承欢苦笑不已,指着自已的堂兄说道,“他是你舅舅啊!”

“啊?我不要!我不要有这么丑的舅舅!”

此话一出,当即惹恼谢晃之,他嘿嘿一笑,转而一手将法身拎了起来,来回观摩,“哎呦!只有几岁就敢造反,好样的!可真有你的!”

“放开我!放开我!”

谢家人却丝毫不理会他的哀嚎,只是一味地望着他笑,意趣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