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算计

一缕阴影穿过了河流，随后穿过了低矮的田埂，夕阳西下，阴影聚拢在手中，逐渐形成了一个漆黑的球体。

城市如东京，有喧嚣的地方，也会有冷清的地方。

这是位于西多摩的一处村落，更远的地方，草木郁郁葱葱，看不到城市的建筑。远行的太阳与大地碰撞，挤压迸发出极黑的光，光线四散，与傍晚的落红交相辉映，染红了河滩。

身穿五条袈裟的男人将手中黑色的球体放入口中，经过索然无味地咀嚼过后皱眉吞入腹中。

他悠然欣赏着这副景色，田野的风吹起他的发梢，黑球消化，天空也传来声音——

“哇——哇——”

田野上乌鸦叫嚣着从头顶飞过，夏油杰抬头望向头顶，目送乌鸦远去。

不久之前，有一帮人开始为自己搜寻诅咒，他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来历，但他们提供的诅咒与消息都质量极高。

他们说只要自己能在能力范围内为他们偶尔提供帮助，就可以一直为他搜集诅咒。

还有这种好事？

他一开始是不太信的，但对方的确只是做着所承诺的事。

所以他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不想做的事便说在能力之外就好了。

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向自己提过要求，直至方才，他们才向自己寻求了第一次帮助，他们要他去引蛇出洞——将五条悟引出东京。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他没有拒绝，毕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他虽然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但也不是不要脸的人。

吸引五条悟这件事听起来很危险，但其实只要自己提前放出消息要对某个地方进行袭击，五条悟自然会来。

他可是特级咒术师，当世唯有那个「最强」可以对付自己。

“这里风景不错呢——”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油杰没有转头，“嗯，虽然离市区也没有多远，但总觉得这里空气要好上许多。”

“环境好了心情就好，心情好了什么都好。”

夏油无声点头，转身看向这个头上有着奇异缝合线的短发女人。

“你觉得他们可信吗？”

“可不可信不重要。”缝合线女人说道，她就是来与夏油讨论这件事的，“如果他们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要对我们没有坏处，那就由他们去做。”

“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夏油杰说道，“又怎么能知道是否会对我们不利？”

“我们的确不知道。”缝合线女人顿了顿，“但五条悟很讨厌他们是事实，只要有五条悟在，他们想在东京做些什么就寸步难行，所以五条悟不能在东京......而能将他引出东京的最佳人选只能是你，整件事从逻辑上讲没什么问题。”

夏油杰听后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算默认还是反对。

“夏油大人！过来一起拍照啦！”

少女充满元气的声音从远处回荡着传来，小溪里，河流中，美美子与菜菜子高声呼喊着，在空中挥舞着双手，水面映出少女富有青春活力的影子，溅起的晶莹水花折射出夕阳的色彩，此时此地，拥有黑暗童年的诅咒师也只是个开心的孩童。

夏油收起严肃，带着微笑着朝少女走去，目不斜视地与缝合线擦肩而过。

一旁的菅田真奈美在夏油路过时笑着推了他一把，“你就宠她们吧！”夏油也笑着摇摇头，来到田间与少女们一起合影留念下了这一刻，照片中的三人笑得都很灿烂。

少女的童年已经被阴影填满，正因如此这少数闪闪发光的时刻才能成为最难忘的记忆，显得格外珍贵。

夏油也发自内心地笑，虽说他已经不是高专时期的那个夏油杰了，他脱去了校服换上了袈裟，普通人在他的眼中也慢慢变成了猴子，但内心有些最柔软的东西却改变不了。

少女的快乐在他心中依然分量很重。

或许正如他某个挚友所说的那样——

——妄图夺走年轻人青春的家伙是不可饶恕的，无论是谁。

缝合线在一旁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她说谎了，她知道那帮人的目的，只是没有与夏油杰说——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只是要杀了乙骨忧太。

之所以没有与夏油杰明说，是因为那可能会降低他出手相助的概率——毕竟他讨厌的只是猴子，而不是讨厌一个有着正处青春年少且拥有巨大潜力的年轻术士。

在得知他们现阶段想要杀掉乙骨忧太后，她便主动与他们说：如果想要杀了乙骨忧太，首先就要保证五条悟不在东京，而想要成功调虎离山，那个最佳人选就只能是夏油杰。

她并不是想要帮这群来路不明的人，也不是认可了他们所走的道路，她反而觉得她们的最终目的很幼稚可笑，这只不过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相互利用罢了。

她目前这具身体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继续用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应该让事情进入下一阶段了。

自己真是太幸运了，与这一代六眼星浆体一同出现的竟然还有一个拥有「咒灵操术」的术士。

这是多么强大，多么全面，多么美丽的术式啊......！

不但理论上可以无上限地增长实力，还能把诅咒的能力化为己用，简直就是天生的「主宰者」，在她看来夏油杰去羡慕五条悟的「最强」完全是妄自菲薄——

相比于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的「六眼」，「咒灵操术」显然更为特殊，也更加珍贵。

羂索默默收回目光，也如夏油杰那般向远方眺望，欣赏起了落日最后的余晖。

群山拥落日入怀，夜幕压下白昼缓缓降临。

这是颠覆之始。

这是同化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