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照不进阳光,一往里面走去,那直达心底的恐怖感,就挥之不去了。
每走几步,乌青青就要克制住自己想回头的欲望。
她觉得害怕,一点点响动,都会让她出一后背的汗。
唤之被关在了最里面,要不是有侍卫的陪同,借乌青青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往里面走。
她的两侧都是牢房,她目视着前方,装得镇定极了,其实她现在怕得要死,她不敢朝两侧看,那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血腥味。
她怕乱瞥任何一眼,都会看到淋漓的血肉。
越靠近唤之,她的腿就越抖!
终于最后一间牢房到了。
那枯瘦的身体就那么趴在牢笼里,头发散了一地,乱得跟杂草一样!
乌青青颤抖着,将墙上的烛台取了下来,她蹲在牢门前,借着这烛光,她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唤……之!”
乌青青甚至连大声都不敢喊,她害怕,害怕唤之死了。
“唤之!”
越喊她的心越虚,怎么办!
“唤……之,唤之,你看看我,看看……我!”说着,她的哭腔一下就上来了。
憋都憋不住。
唤之的手动了,他动了,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脸好脏啊,糊了一满脸的血和泥土。
乌青青泪如雨下,“唤之,你怎么可以骗我!”
“我那么相信你,你却骗我!”
乌青青将烛台放在地上,伸进去一条帕子,她想给他擦擦血。
“姑娘,这关押的是重犯,你这是干什么?”
衙役见状,几步冲过来,将乌青青的胳膊从栏杆里拽了出来,“姑娘,探视是有探视的规矩,哪怕是一条帕子也是不能送进去的。”
乌青青被衙役一把拽到了地上,她失声痛哭,短短五天,唤之就折磨成了这样,他本来就瘦弱,现在更甚,他趴在地上甚至看不出来什么起伏,就像那处被扔了一件破衣裳一样。
她是尝过这天牢的滋味,她的心就像刀子扎过一样。
乌青青从怀里掏出一捧金子。
她将这金子举高,然后一手指着牢里的唤之,“衙役大哥,这天冷,你去给他盖床被子好不好!”
衙役皱眉,“姑娘犯不着,他死了活了,跟姑娘有什么干系吗?”
“麻烦你,钱不够,我可以再给你……”
乌青青见衙役不肯,又从身上去找钱,她愿意将所有的钱都给他,只想他进去给唤之盖上床被子。
衙役最后也没扛住乌青青的乞求,衙役开了锁,大步踏了进去,他将那床单薄破旧的被子,盖在了唤之的背上。
“可以了吧!”衙役看向乌青青询问着。
乌青青挂着泪花,疯狂点头。
牢门又重新锁上了,唤之没有开口说话,他偏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乌青青。
烛光里她的泪好大一颗,哭着哭着,他甚至心里猛地一痛,悲伤的情绪也上头了,他舍不得乌青青再哭了。
“走吧!”唤之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虚弱。
乌青青不肯,就一直守在牢房门口。
直到后来南宫景来了,他毫不犹豫地要将她带走。
南宫景说:“青青,不要可怜他了,他是魔界的细作,你再怎么可怜他也是没有意义的!”
“不要。”乌青青哭着,她被南宫景拖着往外走,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唤之,半分不肯挪动!
“你放开我……唤之!”
南宫景最后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将人扛了出去。
回去之后,乌青青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想了许多种可能,南宫景说过,唤之定罪了之后,可能会被送回到魔界去,那如果她去求敖铭的话,敖铭会不会放唤之一马!
她就不该信了唤之的话,她现在如果去承认她在神殿上说了假话的话,按照欺君之罪,唤之会不会立马就被杀了?
她手无缚鸡之力,要她去劫狱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且唤之在他们的手里,不管她怎么做,都是被动的!
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好像也只剩了去求敖铭这一条路。
于是乎,趁着夜色,她又再一次来到了断崖,她念着敖铭之前教她的心法,敖铭说过,那心法是魔界的传声心法,只要他听到之后,就会来断崖见她的。
一连念了三四遍,她都没看见任何人影。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她看见高空之中,有道披风在晃动。
那人在徐徐下落,然后精准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人正是敖铭!
借着晚上的一点点月光,她又见到了敖铭那双黑色的眼睛,他的面容就像被月光镀了层瓷一样,有些苍白。
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她在诉说着整个事情的经过,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站起来!”敖铭吩咐道。
乌青青站了起来,这人高了自己许多,他靠近过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大片阴影。
她清楚地看见,他伸手过来了,就在他即将碰到她眼睛的时候。
乌青青却突然防备地后退了一大步,“你……干嘛!”
敖铭叹气,他收回了手,然后握拳放下了,“没什么!你哭起来,我心烦,你有什么事就说,不要哭哭啼啼的!”
“我希望你可以放唤之一马,能不能不杀他!”
“希望??乌青青,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来跟我谈条件?或者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谈?”敖铭挑眉,审视着乌青青。
“我可以把我的命交给你,去换唤之的命!”乌青青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命交待了出来。
“命!命!来来回回就是你这条命,你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条件可以跟我谈的吗?”
说着,敖铭伸手掐住了乌青青的脖子。
他的手温度好凉啊!乌青青心想着,死就死吧!不管怎么样,现在她的屈辱已经洗清了,就用自己的命换了唤之的命!
乌青青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那种致命的窒息感并没有传来。
那只手,缓缓地上移到了她的脸颊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手背肌肤那细腻的触感。
他这是在给自己擦泪吗?
乌青青猛然睁开眼睛,她一下就推开了他的胳膊!
乌青青不喜欢这种感觉,“你想干嘛!”
“你为什么要救他?”
乌青青如实说道:“他有恩于我,我不能这样辜负他!”
敖铭语气很淡,“辜负?你在同情他吗?他帮你洗脱了那么大一个罪名,所以你于心不忍,不想他死?”
“我没有同情他,他于我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朋友?”敖铭用考究地眼神看着乌青青,他道:“有多重要?”
“可以一命换一命的朋友!”
“很好。”敖铭浅浅地扬了扬嘴角。
他承诺道:“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