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瞿宅。

“清安,你真的一本书都不带啊。”喻泽瞠目结舌地望着瞿清安整理此次进京之旅的行囊,满脸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

瞿清安的包裹里除了几件衣裳和一只精巧别致的小匣子外,别无他物。

听到喻泽惊愕的语调,瞿清安抬头瞄了他一眼,随即便继续埋头整理行装,其口吻平淡如水:“所需书籍均已铭记于心,多余携带反而成为累赘。”

“而且......”

瞿清安依稀忆起昨日喻泽曾告知自已要携带整整一箱书籍,待抵达京城后再阅览。

于是瞿清安话音突转,宛如善意提醒般轻声说道:“反正你也是不会翻阅的。”

“我必定会仔细研读的!”喻泽愤愤不平地辩驳道,“清安切莫轻视于我,此番进京意义非凡,我必将发奋图强、刻苦攻读,绝不虚度一寸光阴。”

听闻喻泽故意这样文绉绉的言辞,瞿清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并未多说些什么。

瞿清安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摩挲着用上好材质包裹住的精美小匣子。

渐渐陷入了沉思……

瞿清安小的时候便知道喻泽家中有一个小妹,模样天真可爱,只是……似乎脑子不太好使。

小时候只要喻泽爬墙偷偷溜进他家里,喊他出去下水采莲蓬,那么墙头上站着的是喻泽,墙底下的狗洞里钻着的定然是喻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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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清安每每都会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背着手站在喻恩的面前,看着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糊着泥土与树叶,脏兮兮的,瞿清安总是忍不住叹息,然后弯腰去扶喻恩起来。

瞿清安打小就爱干净,衣服永远是白白净净得,屋里的所有东西每天也都要擦了又擦,可是架不住喻恩爱钻狗洞,每次瞿清安都会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心中默默想着,还好自已家中确实没有养狗,不然喻恩一定会变得很臭,没有办法要了。

小时候的喻恩没少在瞿清安面前出丑,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喻恩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有一天竟然突发奇想的想成为男孩子,于是她到处找办法变成男孩子,这样就可以将喻泽臭打一顿消气。

街上的邻居阿伯便给她出馊主意,逗她说着:“男孩子都要皮肤黑黑的,你看你这么白净,怎么可能会是男孩子?”

喻恩二话不说,撅着个小嘴便在日上三竿的时候猛得晒太阳,直到把自已晒成黑炭一般,皮肤都晒伤了,然后又去找那个邻居阿伯。

阿伯看她这副模样,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又接着拿喻恩当乐子说道:“男孩子都是要成家立业娶媳妇的,你能娶老婆吗?你有老婆吗?”

黑皮肤的的小喻恩开口反驳道:“可是阿伯,你也没有老婆呀,难道你不是男孩子吗?”

这下直接把邻居老伯呛住了,老脸憋的通红,气急败坏道:“我老婆是跟别人跑了!我以前有老婆的!”

小喻恩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就去找老婆了。

小喻恩的眼睛还很挑剔,长得丑的不要,矮个子的不要,认字少的不要,调皮捣蛋的不要,不爱干净的更不要……

就这样子挑来挑去,最后竟然挑到了瞿清安面前。

小喻恩此时比瞿清安矮上了半个头,插着腰站在瞿清安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递给瞿清安一个歪歪扭扭做工粗糙的荷包,大声询问道:“你能不能做我老婆啊!”

两人僵持不下,半天喻恩都没有听到瞿清安说话,一时间还以为自已问错了人。于是喻恩抬头,一片阴影落在她身上,而瞿清安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瞿清安脑子有些懵,一向被十里八乡称赞为神通的他,在此时竟然听不明白喻恩到底在说些什么。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是你长得太高了所以听不到吗!”喻恩又放大了自已的音量,接着再次重复道:“你可不可以做我老婆啊!”

瞿清安这下脑子可算转过来了,明白喻恩这是又犯蠢了,于是面无表情的开口解释道:

“我是男的。”

喻恩歪着脑袋,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不解,出声问道:“你怎么会是男孩子呢?”

喻恩伸出肉乎乎的双手,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仔细算着:“你皮肤又白又嫩,人又聪慧,认得出好多的字,衣服干净还总是香香的,最重要的是你长得好看啊,你怎么会是男的呢,一定是女孩子才对呀!”

喻恩疑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一直问着:“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喜欢我,不想做我老婆,才骗我说你是男孩子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瞿清安这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只好放软了声音,一针见血道:“你跟我讲,为什么要成为男孩子?”

喻恩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肉手揉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想成为男孩子,这样子喻泽下次再欺负我的时候,我就不会再打不过他了。”

瞿清安听后,眯着眼睛,心想这好办啊,又循循善诱的开口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闻言,喻恩也不哭闹了,双眼亮晶晶的,大声道:“我想变成男孩子后,把喻泽给吊起来打一顿出口恶气!”

这场闹剧最终以瞿清安设计将喻泽吊在树上打了一顿而结束。

……

又是从何时开始,喻恩不再同瞿清安亲近了呢?

瞿清安思索片刻,找不到答案。

好像就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喻恩再也不是那个跟在瞿清安和喻泽身后的小哭包,喻恩长大了,变得落落大方,更像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

可是,如今那个小姑娘已经嫁人了……

瞿清安打开那个精美的小匣子,里面放着一个称不得上是荷包的荷包,针线缝的歪七扭八,却保存的依旧完整,如同新的一样。

“清安,这是什么丑东西?为什么要放在这么好看的盒子里?”

喻泽在一旁东张西望,说着便要上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