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贺向葵要带回家填表这件事,老许摆摆手表示无所谓,毕竟都要带回家让家长签字的。
而姚水悠在听到了贺向葵记不清自己的号码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当时他是记不住号码啊,所以才让她留下手机号码。
姚水悠揣着报名表往教室的方向走,思绪完全不在走路上,她在想,该怎么让爸爸同意自己去参加奥数竞赛这事。
她成绩好,拥有一个可以提升自己机会也很难得,但是不知道她爸爸会不会同意。
不过......
也不是一定要他的同意,就他那过了时的思想,估计结果都是一样的,就只让奶奶知道就好,签字嘛,她自己签!
中午姚水悠没在学校里吃,她回家了,反正姚祺今天也要回家,就刚好,把奥数竞赛这事和他们说一声。
而贺向葵也没在学校吃,但他也没有回家,对于他来说,他是没有家人的,并且为了不被找到,他专门的找了一个破旧的出租屋住下。
租金不多,还能省下一大笔钱,他先找司西洲问了下哪里有手机店,然后攥着姚水悠的便利贴就走了,他要先去买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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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水悠到家门口还没进去时,就听见有人在争吵,还有些细碎的劝阻声。
打开门,就是她的父亲在与姚祺在争执,而一旁的奶奶在小心翼翼的扒拉着她父亲的手,试图劝阻激动的父亲。
姚水悠走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她父亲的大嗓门:
“姚祺,我告诉你!你给我拿成绩说话!学什么画画,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就是不学无术!”
姚祺反驳:“凭什么不让我学画画,我喜欢画画!我成绩虽然不是顶尖,但也是在年级前五十。”
听到这话的父亲更为恼怒,他用力甩开了拽着他袖子的奶奶,强劲的气力让奶奶控制不住的朝后倒去。
姚水悠见状,立马上前两步,将奶奶扶稳,然后又拉着奶奶,绕过姚祺他们,回了奶奶的房间。
将奶奶扶上床后,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带着安抚:“没事的奶奶,我回来了,我去劝他们,您先休息。”
接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姚水悠一直都知道姚祺喜欢画画,他的梦想就是用画绘出余生。
本来姚水悠刚开始还在嘲笑来着,但是没想到,一向三分钟热度的姚祺,坚持画画的心一直延续了十年。
从七岁开始与姚水悠分享他那梦想。
到现在,他的决心就一直没变过。
但是,这梦想最大的阻碍,是他们的父亲。
就这么进去的那一小会,客厅的争吵却更盛了起来。
父亲没有顾忌姚祺的感受,那些犀利的话语,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的刮在他的身上。
父亲:“你是一个学生,你只能学习,除了学习之外,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姚祺还想反驳,话没出口,又被堵了回来。
耳边刮着父亲的声音:“我养你那么多年,饭都他妈白吃了是吧!?”
姚祺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觉得这位父亲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沉默片刻,只喃喃的留下一句“滚吧,不想吵了”就木讷的回了房间。
此时客厅里只有姚水悠和父亲,父亲好像是憋着一肚子的气,但是又没有发泄的口,只能坐在沙发上,不停的咒骂着他的亲生儿子。
好似两人只是仇人,不是父子。
姚水悠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默默的收拾着不知道被谁摔下来的抱枕,杯子之类的东西,收拾之余,她看了一眼她的父亲,没说什么。
她蹲下来用抹布抹着地板上的水渍,而因为动作的原因,揣在口袋里的报名表,也露了出来。
只一瞬,父亲就看到了,他迅速的朝姚水悠跨过去,扯着她的衣袖,将她护着的报名表给拽了出来。
待看清字后,如同洪水猛兽袭来的愤怒,驱使着他把那张报名表给撕得粉碎。
父亲指着姚水悠的鼻子:“连你也开始反抗我了,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死去的妈!”
姚水悠心里刺痛一下,妈妈......
父亲:“要不是我,你还是个外姓人!别妄图反抗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姚水悠没有抬头看已经被怒气冲的面目狰狞的父亲,只呆呆的盯着地上成了碎片的那张报名表。
仿佛撕烂的不是那张表,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过了一会。
父亲又被一通电话给催走了,姚水悠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父亲对手机里的人百般讨好,心中毫无波澜。
怒气源头终于离开,现在,这个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留下了一地鸡毛。
看着满地狼藉,姚水悠也没多少功夫去在收拾了,她现在更担心奶奶,怕奶奶在拉扯中出事。
她和姚祺现在,只有奶奶了。
推门进入奶奶的房间,宽大的床上只有一个鼓包,看起来沧桑,却又孤单的很。
那杯水没动,姚水悠摸了摸杯壁,有些凉了,便转头换了一杯热水,床上奶奶背对着姚水悠躺着,看似睡熟了,但姚水悠知道,她没有。
临走前,她突然对着姚水悠说:“做你们自己想做的吧,他拦不住的,有我老婆子在呢。”这个“他”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姚水悠动了动嘴唇,终是一句话没说,退了出去,转而进了姚祺的房间,门没关紧,也就省的敲门了。
直接推门而入,看见的是姚祺跪坐在地上,听见响动,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姚水悠又重新低下了头,地上满是散落的画,只不过,被撕烂了。
他就这么拿着胶布,一点一点的把四分五裂的画粘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试图粘上他往日的梦想。
姚水悠没说话,姚祺却知道她在旁边,放下透明胶,语气闷闷的:“你说,还粘的回去吗?”带着疑问,又带着清醒。
他知道,粘不回去了。
无论是画,还是他们与父亲。
“但是你的梦想还在。”姚水悠绕过地上的画,坐在他旁边。
梦想么?
他明明一直把这个秘密隐藏的很好,整整十年都没让父亲发现,但是不知道怎么,父亲还是发现了。
他带着给姚水悠的奶茶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地的画。
一箱子的画,他从小到大画了十年的画,被撕的一干二净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与父亲的对话,已经离不开学习了。
他也不明白,学习,一定有那么重要吗?
“......”
这天中午,姚水悠再没有说任何一句安慰他的话,只静静地,陪着姚祺粘了一中午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