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谨今天早上突然惊醒,宿醉让他头疼欲裂,房间空调尽职尽责输送着暖气,发出微弱的嗡鸣声,他翻了个身,平躺着,晚上激昂强烈的音乐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旁边的温热女体动了动,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探过来,缓缓没入被子:“李少,这还早呢,不再睡会儿?”
李子谨揉揉太阳穴,酒店房间的窗帘拉着,房间昏暗一片,地上散落着男人的衬衫和女人的丝袜高跟鞋,室内弥漫着酒气和石楠花气息。
李子谨将女人摸上他的手扔开,缓缓坐起身,捞过床头的外套,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扔到女人脸上,女人这时也坐起来了,钱砸在皮肤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钞票锋利的边角似乎划破了女人娇嫩的脸颊,让女人声音都带着一丝委屈:“李少…”
女人柔若无骨的手臂攀上李子谨脖颈,声音愈发甜腻。
“滚吧,别找我了。”李子谨扯开女人的手,下床走进浴室,床上的女人还想说些什么,看见李子谨径直走进浴室,这才作罢。
将散落在床上的纸币一张张收好,女人才下床穿衣服,浴室水声哗啦啦响着,女人将黑色小巧的薄片贴在李子谨钱包不起眼处,这才收拾好自己东西,拉开门出去了。
女人下了楼,天气寒冷,女人拢了拢大衣,这会儿街上还没有什么人,路上飘散着早餐香气,女人肚子咕咕叫,随便找了家人多的早餐店进去,点了餐坐下后,取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等待对方接起的时间,女人取出筷子吃面,“喂?”
“老板,是我啊,香香。”
“知道,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已经放到他钱包了,我弟弟…”
“你弟弟过得很好,医生和护士都很负责。”
女人听到这眼睛亮了亮,残留着妆容的脸上也露出些许天真意味,连声说着谢谢老板;电话那边已经挂断,女人加快速度吃面。
女人是一家会所的卖酒女,弟弟得了白血病,时时刻刻都要花钱,不得已才选了这个工作,几个月前,有人找到了她,要她接近李子谨,将窃听器放到他身边,事成他弟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自己也可以赚到一笔不菲的钱,足够她和弟弟安稳度过余生。
杨央挂了电话,将运行中的变声器关掉,在顾净楼下等着,正想着,顾净已经出来了。
顾净拉开车门,带着深冬的寒气,杨央将暖气打高了一点,不敢回头,盯着窗外的路面汇报道:”窃听器已经放到那位身边了,那位没有发觉。”
顾净将手边资料打开,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嗯了一声,吩咐:“走吧,客户已经到了。”
车缓缓驶出,路上薄雾渐散。
顾净坐在平稳行驶的车内,闭目养神,在这个普通的早上,不合时宜地想到,同一个爹生出来的,怎么李子谨就只顾埋在女人肚皮上呢?大概是李厉轩的劣质基因吧,想到自己身上也有李厉轩一半的基因,顾净就嫌恶极了,空荡荡的胃也翻涌阵阵酸水,恶心的顾净连连蹙眉。
今天的客户是前几年从李厉轩公司内退的徐总,在公司级别不低,他身上有顾净想知道的;顾净没有打草惊蛇,这几年联系的都是脱离了李厉轩的人,倒也搜集了不少资料。
“徐总今天精神很不错啊。”顾净微微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坐在徐家书房,微笑着看着对面发福的徐总。
“不比顾总年少有为啊哈哈哈哈。”徐总被吹捧的舒服极了,特别是被近年最出色的年轻人力捧,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可惜,人老了,思维也糊涂了,送上门的肉,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钩子呢?
“上次经过育英小学,碰到一个小朋友,看起来很有徐总风姿,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顾净垂眼看着咖啡杯上氤氲的热气,含着笑意说。
徐总脸色微微一变,嗓音有点干涩,说道:“孩子就是我们的希望,以后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徐总打着哈哈,试图糊弄过去。
“说起来,徐总的孙子也是这个年纪吧?听说成绩还不错,在班上很得看重呢,上周还代表年级在国旗下讲话了是吧?。”顾净笑意加深,轻轻吹了吹咖啡,抬眼看向徐总脸色骤变的表情,愉悦得手指微微发抖。
“顾净,你什么意思?“徐总的眯缝眼瞪大,说到这份上还不懂什么意思,他就白混了。
“徐总别激动,这么大年纪了,情绪起伏太大不好。”顾净放下咖啡杯,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徐总浑身一颤,瞪着顾净,顾净微微一笑,显露出温柔意味:”我要李氏在你手上经手的资料,相信不会为难徐总吧?”
从李厉轩手里全身而退的有几个是干净的,都是沾着他们顾家的血。
徐总表情一变,细细看去竟然有些许恐惧:“我没有,我哪有什么资料,顾总是从哪听来的?”
“徐总说笑了,李氏近些年越做越大,您功不可没吧?不留点保命的东西,您怎么安享晚年呢?”
“这个我给不了,李总不会放过我的,顾总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徐总牙齿打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画面,覆着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声音颤抖地和顾净说道。
“我不是在和徐总商量,徐总也该想想自己后代,为后代做打算。”顾净摩挲着手指关节,含笑看着徐总。
徐总打了个冷颤,咬咬牙,从书房暗格取出一叠资料和一个U盘,抖着手推到顾净身边,脸色已然灰败,声音也虚弱下来:“都在里面了,顾总可要说话算话。”
顾净偏偏头,从进门开始存在感就极低的杨央走过来,将资料和U盘收好,顾净转头看向死死盯着自己的徐总,轻笑着开口:“徐总放心,我顾净说话算话。”顾净站起身,理理领带,转身出门,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说了一句:“徐总既然将东西给我了,想必也是有办法遮掩过去的吧?”
还能怎么遮掩?徐总眼球凸起,怒瞪着顾净,攥着扶手的手用力到颤抖,他这是逼着自己死!
顾净已经转身向外走去,皮鞋落在地板上的清脆响声,像是徐总的丧钟,一下一下敲击在徐总心上;徐总颓然靠回椅子上,李厉轩这次碰到活阎王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去,徐总心里诡异地想着。
坐上车的顾净揉揉眉心,这几天他都在连轴转,昨天晚上算是踏踏实实睡了四个小时,现在太阳穴都胀痛到不行,好歹结果是好的,顾净拿过杨央递过来的资料,一页页翻看。
资料上巨大的钱款去向和对接人员,让顾净兴奋的手指微微颤抖,资料锋利的边角将手指割破一个小口,丝丝鲜血渗出;顾净抽出纸将伤口捂住,捏着眉心,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在常年表情寡淡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份资料,他能狠狠在李厉轩身上咬下一块肉。多日紧绷的神经此刻骤然放松,压抑许久的疲惫涌现,让顾净几乎绷不住,在车上就打起盹来。
常年的警惕心拉扯着顾净,顾净敲敲窗,吩咐道:“掉头回家,今天所有行程推掉,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打扰我。”
线条流畅的黑色卡宴听话掉头,驶向家里。
裴安今天难得睡了个懒觉,睡醒时还有点发懵,昨天偷懒没有拉上窗帘,今天阳光照在眼皮上,刺激得眼睛酸疼,不敢睁眼,摸索着拿过眼镜戴上,才缓缓睁眼。
裴安坐在床上缓了会儿,才摸出手机,已经快十点了,裴安揉揉头发,趿拉着拖鞋洗漱;昨天他背了一晚上谱子,还查了绥市景点,准备今天带着相机出去拍照。
绥市有个天景山,裴安看视频觉得景色不错,准备爬上山拍日落;他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带上遮阳帽出门。
裴安到天景山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他掏出手机买了门票,又买了根登山杖,晃晃悠悠上了山;他一路走一路拍,到山顶时太阳快落下,赤金的太阳挂在天边,散发柔和的光,裴安喘了口气,擦擦额前的薄汗,将这一幕拍下。
山顶有间寺庙,香火很旺,这个时间也有人来上香祈愿,裴安随着大流,买了炷香,跪在佛像面前拜了三拜,心里默默祈愿家人身体健康,顾哥所得皆所愿,自己比赛顺利。
裴安拜完站起身,眼前黑了黑,他站着缓了缓,抬眼看向佛像,佛像慈眉善目,垂眼看着芸芸众生,金身是拈着花的造型,俯瞰世间,裴安凝望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寺庙;门口有卖祈愿的红布条,写上愿望后挂在大树上,树上已经有不少的红布条,正随风摇摆。
「来都来了」,裴安心里想着,买了根布条,写上顾净所得皆所愿,找了个布条少的树枝挂上去,他站在树下,看着自己的布条随风飘摇,行楷行云流水,洒脱恣意,他定定看了会儿,举起相机拍了照片,准备坐着缆车下山。
坐上缆车的裴安腿微微发抖,平时的运动量严重不足,后果是在爬了趟山后酸软的站不住,裴安抿抿嘴,心里想着明天腿要疼一天了,看着相机里今天拍的照片,准备回酒店导出来发给顾哥看,嘴角勾起笑意。
回到酒店的裴安累的不行,想立刻瘫在床上,心里还惦记着要把照片给顾净看,抖着腿从沙发上站起,拿出笔记本导照片,然后一股脑儿发给顾净。
顾净已经醒了,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他解开锁屏,看见裴安给他发的一连串照片,后面还跟了一句情绪强烈的话「顾哥!天景山好好看啊!!!」。
顾净露出笑意,先回了一句安安拍的真好,才点开照片一张一张的看;裴安拍照技术不错,光线构图都美轮美奂,手机还在不停震动,顾净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回到对话框,裴安还在给他发消息。
「顾哥我腿酸死了,明天上台不会腿抖吧?」
「我明天应该爬不起来了,坐沙发上都站不起来QAQ」
「天景山好好玩啊,不过就我一个人,好多项目没玩呢」
「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们再去天景山玩一次吧?」
顾净笑了一声,一条一条回复裴安消息。
「酒店有桑拿房,去蒸个桑拿再按摩一下,明天会好很多」
「我的事差不多了,明天可以去找你,比赛完了可以一起去天景山,我陪你玩项目」
裴安的消息回的很快,几乎刚收到消息就回过来了。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蒸桑拿!」
顾净笑笑,放下手机继续吃饭,还有一些事没有收尾,今天晚上就差不多了,晚上开车去绥市,还赶得上裴安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