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顾净看完学校后,顾净和裴安便准备回国,再过几周就是裴安十八岁生日,陶春竹也早早请好假,回家准备。
顾净和裴安在榈市落地,下了飞机,裴安长出口气,顾净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揽着裴安,看着裴安伸了个懒腰。
“感觉好久都没有回榈市了,变化好大。”裴安揉揉沁出泪水的眼角,叹息般说道。
顾净失笑,拍了拍裴安细韧的腰,带着他出了机场,已经安排了司机来接,顾净将行李交给司机放好,护着裴安头顶坐上车。
回去的路经过他们的高中,现在还是大中午,学生都出来吃饭了,门口热闹的很,裴安扒着车窗,看着熟悉的学校大门,门口那棵大树还在,树荫下有不少学生站着聊天,哄笑声传出老远。
过了高中学校,裴安就没有兴趣看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顾净身上打盹,顾净放松了肩颈,让裴安靠的更舒服。
打了个盹的功夫,裴安就被顾净喊醒了,车子稳稳停在家门口,陶春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车子停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带着欢喜的笑意迎上来。
裴安坐直身体,揉揉眼睛,慢吞吞下了车。
陶春竹在车前等着,看着身量比她高多了的裴安眼眶含泪,拉着裴安的手不住的点头。
裴安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情绪外放,看着妈妈欣慰的目光,脸上有些无奈,但还是由着陶春竹拉着他念叨瘦了的话。
旁边的顾净含笑看着,吩咐司机将行李拿进自己家,等着陶春竹和裴安说完话,喊了声陶姨。
陶春竹擦了擦眼睛,招呼着顾净来家里吃饭,顾净摆摆手,说爷爷在家等着,今天就不吃了。
陶春竹这才作罢,打了招呼就拉着裴安进门,裴安跟着陶春竹走,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立的顾净,笑了笑,挥挥手。
看着顾净点点头,这才安分跟着妈妈回家。
外公外婆已经在等着了,桌上还放着刚切好的西瓜,裴安刚进门,外婆就招呼着裴安吃瓜,裴安推拒不过,只能坐在沙发上,拿块西瓜啃。
陶春竹看着如今出落的长身玉立的儿子,欢喜地不行,忙不迭进了厨房,做了几道儿子喜欢吃的菜。
裴安细白的指尖捏着西瓜皮,翠绿的瓜皮衬着指尖更加白皙,他慢慢咽下瓜肉,回答着外公的问话,细细将自己之后的计划告诉外公,换来外公欣慰的点头。
外公不懂什么乐团什么作曲,但是他看着裴安说这些时脸上压不住的笑,知道这是裴安喜欢的事。
不管是什么,外孙喜欢,他就全力支持。
裴安说着自己规划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还是小豆丁时的沉闷和怯懦。
他由衷的感谢顾净,在顾净来之前,裴安还是一副孤僻的模样,看得他和老伴束手无策,他们是长辈,对于小孩子的情绪无从下手,想改变也不得其法。
直到顾净到来,带着裴安学乐器练书法,做什么都带着他,慢慢将裴安变成现在的样子,看着就高兴。
想到裴安上一次回来时的景象,心下有了决定,外公摆摆手,慢慢踱向厨房。
陶春竹还在热火朝天的做饭,饭菜香气渐渐浓郁,脸上挂着笑,手下动作麻利。
裴安特地没有吃飞机餐留着肚子,在香味飘出的时候就饿了,等到开饭了,裴安迫不及待装了饭,连声夸着妈妈手艺好,做的饭好吃。
陶春竹脸上有些不自然,看着裴安吃这么香,脸上也挂着笑容,时不时给裴安夹菜。
吃完了饭,裴安帮着手指,陶春竹端着菜欲言又止,看着裴安挂着疲色的脸,将话吞下去,收拾好餐桌,将试图洗碗的裴安赶去睡觉。
陶春竹看着裴安乖乖洗了手上楼睡觉了,这才落下笑脸,神思不属地洗着碗,还差点打碎一个碗。
陶春竹将洗干净的碗放进橱柜,看着干净整洁的厨房,叹了口气,微微有些驼背,走向客厅。
外公外婆还在沙发上坐着,外公捧着茶杯喝茶,外婆戴着老花镜绣花,陶春竹扶着扶手坐在沙发上,露出愁容。
外公瞟了一眼女儿,放下茶杯,一家人在客厅说着话,从激烈到平静,顾净和裴安的名字被时常提及,不管有多激烈,都不约而同压低了音量,没有惊扰到楼上补眠的裴安。
这会儿天气还带着热,外面蝉鸣声声,裴安着实有些累了,在纽约玩了大半个月,又马不停蹄地回来,睡之前还想着要洗个澡,刚坐上床,睡意袭来,给肚子搭上一角被子就睡着了。
枕边的手机时不时亮起,裴安呼呼大睡,窗帘时不时被吹起一角,搭在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动,裴安挠了挠,翻个身继续睡。
担心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裴安睡之前定了闹钟,闹铃响起,床上的人颤了颤,摸上不停震动的手机。
裴安睁开眼,还没醒神,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发呆,楼下有细微动静,应该是陶春竹准备做饭了。
裴安眼睫颤了颤,缓缓坐起身子,垂着头发呆,手机亮了一下屏幕,是顾净的消息。
裴安解了锁,细细看着顾净发的消息,第一条是他吃饭时发来的,裴安一条一条地看,认真回复了消息。
那边很快又发来消息,让裴安吃完饭过去找他,裴安应了,慢吞吞趿拉上拖鞋,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下楼。
这儿的人晚饭吃得早,吃完了晚饭天还没黑透,裴安擦擦唇角,再一次被妈妈拒绝他洗碗后,说了一声去隔壁玩了,就头也不回跑走了,丝毫没注意到陶春竹僵硬的动作和外公外婆怪异的脸色。
裴安往外走几步,又发现忘了东西,噔噔噔跑上楼,拿上包装精美的松烟墨,又风风火火的出了门,连陶春竹叫他吃水果都拒绝了。
外婆看着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电视继续绣花了。
裴安到顾爷爷家的时候,顾爷爷正抱着茶杯喝茶,顾净擦着桌子。
裴安抱着墨块兴冲冲进门,乖巧地和顾爷爷问好,顾爷爷笑眯眯地应了,裴安走上前,将怀里的墨块递给顾爷爷:“顾爷爷,这是我给您挑的墨块,您试试好不好用。”
顾爷爷放下茶杯接过墨块,笑呵呵地夸裴安心细,裴安抿着唇笑,余光瞟向一旁的顾净,顾净放下抹布,将手擦干净,过来一起坐下。
“正好安安过来了,陪老头子下把棋,顾净这小子一点都不让着我。”顾爷爷将墨块递给顾净,乐呵呵地说。
裴安点点头,看着顾净将墨块放到顾爷爷书房,从书房取来棋盘和棋子,在茶几上摆好。
裴安让顾爷爷先手,之前裴安没事的时候,顾净教他下了几局棋,基本规则都懂,对上顾爷爷这个浸淫十几年的老手还有些忐忑:“顾爷爷可手下留情啊,我才学没多久呢。”
顾爷爷拈着棋子,听见裴安这话,笑的更开心了:“安安这话说的,你有顾净当你军师,还不是轻轻松松?”
裴安看着顾爷爷下在棋盘上的棋子,撅着唇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顾哥他可有原则了,不会指点我的。”
顾爷爷笑而不语,看着安静坐在裴安身边的顾净,慢悠悠地吹着茶。
顾净含笑看着裴安下棋,手上给裴安倒了杯热茶,老神在在。
一老一小下着棋玩,顾爷爷有意放水,一时间两人下的有来有回。
裴安陪着老人玩,倒是没有那么紧绷,边下边和顾爷爷说话:“前段时间给您开的药有喝吗?听医生说这药得坚持喝才好呢。”
顾爷爷听见这话,苦着脸说道:“那药苦得很,人老了受不得苦。”
裴安拈着棋子,不赞同的蹙眉:“那哪行?大夫说了,您早年受了伤,到现在不好过,喝了药可以轻松一点,要喝的。”
顾爷爷还是苦着脸,下着棋不说话。
裴安又说道:“您腰疼好久了,药也不喝,要不我将大夫请过来给您针灸?”看顾爷爷皱着眉不理人的样子,补充道:“那大夫手法不错,之前我胸闷,上大医院做CT都没查出来毛病,大夫给我扎了几天针就好多了,一点都不痛。”
他们在京市的房子是一梯一户的,环境优美安保健全,裴安一直都住的很舒心。
但是前段时间楼下装修,裴安打开窗户通风时忘记关窗,顾净也没注意,直到裴安说道自己胸闷,呼吸也有些困难,吓得顾净拉着裴安上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检查结果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裴安长大了,肺功能脆弱,对正常人来说不是问题的扬尘和刺激性气体,到裴安这就很危险。
顾净看着裴安病恹恹的样子,将之前请来给外公外婆和顾爷爷看诊的大夫请动,给裴安号了脉,扎了几天针灸,总算让裴安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顾爷爷知道裴安体弱,多问了几句,裴安眼睛亮了,叭叭叭给顾爷爷介绍了这个大夫多么好,磨的顾爷爷应了针灸的方案。
裴安看着吧嗒吧嗒喝茶的顾爷爷,露出笑来,旁边的顾净看着裴安露出梨涡的脸颊,手痒地捏了捏,换来裴安惊慌的瞪视。
裴安很久没有在家呆这么长时间了,每天和外公外婆说说话,和顾爷爷一起练练字下下棋,很快便到了裴安生日的时候。
裴安的成人礼不算隆重,他们家亲戚少,自裴安诊断出白化病后都避之不及,久而久之断了联系,生日当天也只有外公外婆一家和顾爷爷两人。
顾铮倒是提前寄了礼物,托顾爷爷送出去,裴安看着面前的大蛋糕和各式各样的礼物,笑的开心。
生日过后,裴安和顾净准备启程回到京市,呆上一天后,顾净飞往纽约,裴安回到柏林。
顾净刚在纽约落地,就迅速投入紧张的学业,和柏林的裴安隔着六小时的时差,两人的联系反而比顾净在国内时更少了。
裴安升入大二,也获得了奖学金第二名,他比往常更加刻苦,向着自己目标一点一点前进。
两人都有各自的目标,顾净没有阻挡裴安向上的脚步,裴安也没有过问顾净为什么不在柏林留学,要和他分开去纽约上学。
天气渐渐冷下来,圣诞节要到了,顾净缺了不短时间的学习时间,考入了哥伦比亚大学后就争分夺秒地投入学业。
裴安也不打扰,忙着练习长笛和小提琴,偶尔忙里偷闲玩玩其他乐器,和顾净煲电话粥。
裴安放了圣诞假,昨天晚上问顾净什么时候放假还没有回复,裴安抱着长笛,在回家路上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刚到家就马不停蹄收拾行李赶上飞机。
裴安落地纽约时已经凌晨,他看着手机上跳转的时间,纽约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裴安思索一瞬,手指微动,给顾净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起,顾净声音还很清醒,听起来还没有睡觉。
“顾哥,你猜我在哪?”裴安握着行李箱的把手,在纽约的落雪中,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笑意。
“安安?你来纽约了?”顾净那边窸窸窣窣的,像是从桌子前站起来穿衣服。
“猜对啦!我在肯尼迪机场,外面下雪了哦,好好看。”裴安将手缩进袖口,指尖被冻出薄红。
漂浮的雪花没有给裴安的头脑降温,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头脑一热,没有和顾净说就订了机票飞到纽约,他只觉得站在顾净在的纽约土地上,让他扑通跳动的心脏都涌上暖流。
电话那边的顾净草草将文档保存关闭,手忙脚乱的穿上外套和鞋,叮嘱裴安找个暖和的地方等自己,换好鞋后,还不忘给裴安带上充饥的面包。
裴安乖乖应了,不舍得挂电话,仔细听着电话那边顾净的声音,他笑弯了眼,说话的时候声音甜腻:“顾哥你别着急,我就在机场呢,我好想你啊顾哥。”
电话那边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顾净的声音也远了些许:“安安乖,别冻着了,我也想你,我现在就来接你。”
“你注意安全啊,小心开车,我找了个便利店待着呢,要不要给你买杯热咖啡?”裴安将手机夹在耳侧,细细看着招牌。
“安安先买一杯,抱着暖手,我在路上了,饿了自己买点吃的。”
裴安嗯了一声,挑了杯玛奇朵,店员做的很快,裴安道过谢后捧着热乎乎的咖啡坐在便利店里,看着外面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