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璇璇看着短信眼睛一亮,是了,李厉轩这么多年经营,肯定还有钱,李厉轩现在还不知道李子谨不是他的儿子,为了李子谨,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时,允许探监的消息恰如其分的跳出来,阮璇璇欣喜若狂地握着手机,拎上包包准备去见李厉轩。
“厉轩,子谨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也这样了,我该怎么办啊?”不同于之前在李厉轩面前故作的泫然欲泣,阮璇璇这次真的痛哭出声。
对面的李厉轩眸光复杂,看着面前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女人,心阵阵的疼,还有李子谨,这个自己付出许多心血的儿子,自己坐牢不要紧,李子谨得在外面,他的人生还很长。
“你去找这个人,他有办法的。”李厉轩咬咬牙,细细交代给阮璇璇,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之前还准备拿着这个东山再起,没想到因为顾净,自己被逮了个正着,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了。
阮璇璇愣了愣,忙不迭地应声,旁边的警察在催促着,阮璇璇连声说着:“我们会等你的,你要好好的。”
李厉轩知道自己进了监狱恐怕没那么容易出来,顾净很有手段,看到阮璇璇自出了事就憔悴至极的脸,只能点点头安抚她,就被走上前的警察一把拽回去。
李厉轩的案子现在还没有开审,税务部门正在统计金额,警方也在调查,顾净现在很有耐心,还很有兴趣的看着阮璇璇和李厉轩依依惜别。
看着阮璇璇抹着泪出来,顾净点点下颌,车子应声启动,悄悄跟在阮璇璇后面。
阮璇璇出来后打了辆车,跟司机报出李厉轩给的地址,心里涌动着庆幸,还好保住了子谨。
顾净跟在后面,眼看着阮璇璇在一个公司下了车,看了眼公司名称,嘴角勾了下,吩咐司机回家。
阮璇璇进了公司,见到人,风韵犹存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活脱脱一个为了自己儿子奔走数日的可怜母亲。
她抽抽噎噎地说着情况,对面的男人见状,抽了张纸递给阮璇璇,嘴上还安慰着。
阮璇璇心念一转,将脸上的泪拭干,自然地整理下头发,抬起头,眼波流转间,瞬间楚楚可怜起来,联想到她身上出的事,不禁让人想搂着细细安慰。
阮璇璇接过纸,指尖耐人寻味地在男人手上划过,对面的男人果不其然露出兴味地神色。
阮璇璇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连日的阴霾驱散了些许,回家的时候脸上都露出笑意。
那男人等阮璇璇走远,在阮璇璇指尖划过的手背上摩挲两下,转头将电话打给了顾净。
“顾总,我这可是出卖了我的好兄弟啊,你可得拿出我满意的价位。”男人脸上带笑,对着电话那头的顾净说道。
“当然了张总,不过我最近收到了一份资料,里面好像有你利用职务之便吃回扣的详细往来啊。”顾净噙着淡笑,指尖扣在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张总和李厉轩不同,他娶的老婆厉害得很,家里家外把持的死死的,明面上他是在老婆的公司里当着总经理,呼风唤雨,实际上连真正的管理层都没进。
张总面色一变,咬着后槽牙,声音低沉:“顾净,你都知道些什么?”
“张总不必担心,我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只要你办好这件事,我自然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怪不得李厉轩那个老狐狸都栽在你手里,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张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额角青筋突突的跳。
“张总宝刀未老,我还是得向你好好学习,阮璇璇估计还会联系你,张总要把握好时机啊。”顾净意味深长的说。
张总脸颊涨红,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挂断电话,重重的将手机拍在桌面,喘着粗气,年过半百的人了居然会栽在一个刚成年的小崽子手上。
顾净听着嘟嘟声,心情大好,将手里的咖啡放下,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京市和他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是高楼多了一点,顾净看了会儿就不感兴趣地回到座椅上,处理着工作。
他还没有想好后续的处理,日和集团如今水深火热,李家如今树倒猢狲散,顾净提不起兴趣收拾这个烂摊子,又不想白白便宜了别人。
正思索着,医院打来电话,周正阳的手术已经做好,如今麻药刚过,人已经有意识了。
顾净听到周正阳这个名字,被各项事务塞满的脑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冷硬的心难得愧疚了一瞬,理了理手头上的文件,决定亲自前往医院探望。
车停在医院门口,顾净路过门口的水果店时,顺手拎了个果篮。
刚走进病房门,周正阳就注意到动静,艰难转头看向病房门口,看到顾净的时候眼睛一亮。
顾净将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护工出去打水了,顾净毫不客气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打量着医院环境。
“顾总,没想到您还亲自来看我。”周正阳麻药劲还没过,他极力转过脑袋,眼睛发亮,声音还带着点虚弱,又透着莫名的急切。
“你受伤也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在京市无亲无故,于情于理,我都得来一趟。”顾净话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神却凝在窗帘上。
顾净嘴上说着,心中思忖着窗帘颜色有些眼熟,仔细思索才想起和裴安住院时的窗帘颜色一样,或许医院的窗帘都是一个颜色吧。
“没事的,只要顾总没事就行,只是没想到您会亲自来,在厂房里也是,疤爷说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还不相信呢,公司的员工都说顾总不近人情,我不相信,明明顾总对我是很好的。”周正阳痴迷地看着顾净,即使一个侧脸都能让他心动不已。
顾净微微蹙眉,眼神从窗帘上移开,看向脸色苍白的周正阳,沉声道:“保护员工安全是我的义务,你也是我的员工,更何况还是受了我的牵连,即使遇到这件事的是周叔,我也会这么做。”周叔是顾净常用的司机,人挺好,整天乐呵呵的,嘴很紧。
周正阳好不容易营造的暧昧气氛被顾净公式化的话语打散,让他原本苍白的面容更灰暗了,他的唇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护工打完水回来了,护工叫了声顾总,手脚麻利地将温水倒进水杯。
汩汩水声响起,顾净突然想到裴安住院时死活不让护工给他擦身,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他站起身,对周正阳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正阳极力侧头看着顾净的背影,被护工轻柔的转过脑袋,将水喂过来。
今天阳光正好,练习室拉开了窗帘,些许阳光洒进来,裴安皱着眉头看着推特上收到的评论。
这条推文是他被乔斯特大师给的谱子中的一小节难住了,将卡住的那一截发出去,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
他将小提琴架在肩上,仔细按照回复的评论尝试,他尝试了几遍,还是有些艰难,顿时有些泄气。
“叩叩”
敲门声响起,裴安放下小提琴,回头应道:“进来!”
阿姨脸上挂着温暖的笑,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温声说道:“安安,练这么久,该累了吧?来吃点水果。”
裴安在练习室待了一上午,按着琴弦的指尖泛着红,仿佛一用力就会沁出血来。
裴安呼了口气,将小提琴放好,才接过阿姨手上的果盘。
阿姨抚了抚裴安头发,换来裴安的轻蹭,阿姨笑意更深,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裴安眯着眼将嘴里的酸甜的草莓咽下,晃着脚尖说:“想吃牛肉,还有莴苣。”
阿姨应了,又絮絮叨叨让裴安劳逸结合,就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裴安慢吞吞将水果吃完,将瓷盘放在桌子上,拿起小提琴,专心研究那个指法。
厨房传来阿姨开火和切菜的细微动静,裴安深吸口气,架上小提琴,再次尝试那节谱子。
又练了几遍后,突然福至心灵,指尖换了个角度,将复杂的指法很顺利的完成。
结束的时候裴安还有些懵,愣愣地又重复一遍,依旧十分顺利,裴安提起的心骤然落下,嘴角弯出笑意,将乐谱翻到第一页,从头将谱子演奏完,十分顺利,没有磕吧。
裴安长出口气,又将全曲演奏一遍,才确信自己完成了整个谱子。
裴安带着笑,在那条评论下回复了谢谢,还将那一小段演奏出来录成视频,放在评论底下。
那个人回复得很快,是三个大拇指的小表情,裴安将手机锁屏,心情高涨,又拿起冷落许久的长笛,练习了好几遍。
裴安吃完饭,准备把谱子再熟悉几遍,谱子裴安已经背的很熟练了,但是裴安又怕自己像上次那样,紧张地演奏都磕磕巴巴的。
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亮,裴安拿过手机查看,发现是安妮在问自己准备的怎么样,明天就要去乔斯特大师那。
「今天按照推特上的网友给的方法,将指法练会了,明天只要不紧张就行」
「太好了!我刚刚还在和Alan猜你练到哪了」
「放心吧,我这几天都在练习」
「加油!阿姨有做小点心吗?」
「有的,可以多做一点明天带给你们」
「安你太懂我了」后面还跟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裴安笑笑,将手机扔在一边,专心练习曲子。
晚上吃饭时,裴安叮嘱阿姨将点心打包好,明天带给安妮,阿姨笑呵呵地应了,打包好点心才将围裙解下准备回家。
阿姨平时都是等裴安吃完饭再回家的,今天她的儿子媳妇回家,阿姨和裴安说了要提前回去,让裴安吃完饭将碗放在厨房,吃剩的菜放在冰箱,还紧张兮兮地叮嘱裴安等菜冷了再放冰箱,裴安看着阿姨不放心的模样有些好笑,还是一一应了。
裴安叮嘱了阿姨注意安全,阿姨点点头,将门关上。
房子里顿时空寂下来,裴安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看着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有些食不下咽。
他好不容易将指法顺好,那一瞬间的狂喜竟让他找不到人分享,这些碎碎念的东西他不想叨扰安妮,Alan也寡言,阿姨虽然慈祥温暖,但是她不懂这些东西,不管裴安做的怎么样,她都乐呵呵地夸奖自己,和外婆一样。
离开了顾净,裴安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处处都是他的痕迹,吃饭的时候会想到顾净也会做这个菜,练习的时候会想到之前顾净会陪着他练习,洗澡的时候会想到顾净会每天为他放洗澡水,还会问他今天想要什么味道的泡澡球。
回忆太过丰富,让裴安的思念无处可藏,他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沉浸在忙碌中,才可以稍稍放松在思念中浸泡的酸软的心脏。
裴安有记备忘录的习惯,以前是记录自己的练习进度和待办,现在干脆变成了自己的日记本和树洞。
裴安洗完澡,浑身轻松地躺进松软的被子里,热气熏红的脸颊露在外面,手机的微弱亮光将他的脸颊衬的鲜嫩可口。
裴安翻看着自己的日记,一行行的上课看的自己都有些无语,他的生活好像太过于乏善可陈,明明生活和之前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之前和顾哥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他有些疑惑,点进顾净的对话框,跨国联系不是很方便,他们多数时候都是视频通话,一排排的通话记录,最长的三四个小时,最短的也有半小时,裴安细细地翻着记录,脑海里回想着之前和顾哥的相处。
画面大半都是顾哥工作,自己练习,不管什么时候,裴安轻轻叫一声顾哥,屏幕那边的人立刻凑过来,含笑问自己什么事。
裴安不是一个爱哭的男生,更多时候是因为疼痛产生的眼泪,但是现在,他翻着记录,翻涌上的酸涩和不知名的委屈,让他面前的屏幕渐渐模糊,复又清晰。
丝滑的枕套上落下点点湿迹,裴安觉得有些丢脸,他忍了又忍,终于在情绪的裹挟下,丢开手机,埋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他咬着指尖,压抑着自己的哭音,微弱的哭音从隆起的被子中传出,在被子的遮掩下显得有些细弱,裴安吸着气,在心里警告自己「停下,停下,哭一会儿就够了,不要哭了」。
眼泪流不尽似的,从左眼滑出,滑过鼻梁,汇入右眼,又和右眼的眼泪一起,掉出眼眶,被枕头一点点吸收殆尽。
直到额角传来钝痛,呼吸也渐渐困难,裴安才止住抽噎,裴安缓了会儿,慢慢将头探出被子。
新鲜空气涌入鼻腔,脸上的泪迹被空气激得冰凉,裴安盯着黑暗,半晌才坐起身,打开灯,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脸上的泪迹已经干涸,裴安看着镜子,镜子里的男生眼眶泛着红,不止眼眶,额前脸颊鼻尖都泛着红,白发散落在额前,衬的男生可怜兮兮的,镜子里的男生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脑袋嗡嗡作响,慢吞吞打开水龙头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