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是怕我坐不住,急眼了,会豁出去。”孟十三大概能猜到孟天官允许楚管家事事报她的缘由。
孟美景啊了一声:“祖父怎么会这样想?”
孟十三轻笑一声:“大抵是过去我的所做所为,教祖父对我有所改观之余,亦有所防备了。”
“……许是祖父不想阿姐再受伤。”孟美景听出孟十三言语之中对孟天官的异议,既觉得她们的祖父不会对她们有所防备,亦觉长姐说的当是无错,是故说了句折中的话儿。
“没关系。”孟十三是真的没关系,孟天官或孟老太太作为她这具人身的祖父祖母,她就算亲近,实则也亲近不到心坎里去,二老对她有所望,尽因她现下还有价值,她对二老有所图,尽因她现下还没有能完全独立的能力,“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前一句孟美景还能理解,这后一句她没懂。
“靠得太近,难免产生感情,感情太深,难免失衡,一旦顾虑重重,心肠便硬不起来。”孟十三解释给孟美景听,她希望她这个妹妹于将来出阁之后,能拥有自保之力,“心太软,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此是为何?”孟美景打小蛮横,乃因着她有孟天官孙女儿的这个身份,她再霸道不讲理,也多的是人捧着她,不敢伤她分毫,而这些她都明白,尽因她的祖父乃是吏部天官之故,“祖父是祖父,并非外人,便是对祖父心软一些,祖父也不会伤害我们的,不是么?”
“是,也不是。”孟十三道,“祖父是我们的祖父,祖父会护着我们,尽因我们乃是孟家子孙,而作为祖家子孙,祖父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应该为孟家做任何事情,不管那些事情有多危险,纵然因此殒命,祖父也会认为乃是应当,乃是作为孟家子孙的本分。”
孟美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阿姐是想说咱们那位早早薨逝的姑母?”
“你知道多少?”孟十三问道。
孟美景顿了下,仔细回想起来:“母亲曾与我说过,姑母年少之时,也曾年少慕艾,也曾想与郎婿一生一世白头到老,可惜……到底是嫁错了人。”
“是嫁错了人,还是被迫嫁错了人?”孟十三又问。
孟美景摇头:“这个不知道,母亲没说,母亲也是听父亲提过几句,后来又听大伯母说过一些,而大伯母也是听娘家人说的。”
孟十三再问:“大伯母不曾听过大伯提及姑母?”
“嗯……”孟美景想了想,“母亲说,她问过大伯母,大伯可曾说过姑母什么,大伯母说,大伯从不提及姑母生前之事,因何不提及,母亲也有问,但大伯母只是摇头。想来大伯母也有与母亲一样的疑惑,只是未从大伯嘴里得到人案。”
“那父亲除了说过这几句,可还说过旁的?”孟十三不知孟知度竟还有这层顾忌,竟是从不与商氏提及先元孟皇后。
“没有了。”孟美景知晓的,可都说出来给长姐听了,“不过,母亲私底下还听说过一个传闻,就是不知晓此传闻到底真不真。”
“什么传闻?”
“传闻说,当年姑母心悦的儿郎并非当今陛下。”
孟十三顿时来了兴致:“竟还有此事儿?你仔细说说。”
能引起长姐的兴致,孟美景自然是愿意全盘托出的,但她知道的不多:“阿姐,不是我不想仔细说说,是母亲听到的传闻本就不全,亦不知真假,说与我听时,母亲就同我说了这么一句,其他就没有了。”
“既然传闻里传的是姑母心悦之人并非陛下,那应是另有其人,这个‘其人’便没有一些风言风语?”只要有一两个捕风捉影的人选,孟十三觉得可以顺着捋一捋,指不定能捋到线头,捋到传闻中孟皇后真正的心悦之人。
“阿姐,此传闻说不定是假的。”孟美景见孟十三居然认真了起来,大有还想揪出她们姑母当年的心上人的趋势,她赶紧止住了,“何况都已经过去二十年有余了,便是真有‘其人’,那个人也早老了,说不定还和姑母一样……没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孟十三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你待会儿回去,你再去问问你母亲,关于此事儿可还有说漏的。”
本来听到孟十三说她说得有道理,孟美景一颗心终于搁回肚子里,听到后面又说还要她回院再去问问她母亲,她的心顿时又被扯到喉咙口。
“阿姐!”
“不能再问啊?”
“……能。”
“那就问啊。”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你不想知晓当年教姑母欢喜的儿郎是谁?”
“想!”
于孟十三的插科打诨里,孟美景的金豆子再没有掉过,离开泰辰院之后,没回绾菲院,直接到的善方院,去问吴氏有关孟绾的陈年旧往。
宝珠同孟十三说:“吉祥刚才和我说,还是小姐有法子,能让一哭就短时间内停不下来的二小姐在后面都不哭了。”
吉祥还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呢。
虽然大拇指不是给她的,是给小姐的,但她与有荣焉。
“美景的脾性算不得温和,偏喜动口又动手,往前在我面前,便是如此。”后来被她用金簪把孟美景的掌心扎了个对穿,便再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脾性温和了不少,但孟十三知道,这仅仅是在她面前的孟美景,“美景爱哭,也鲜少于外人跟前显露,她能在我跟前大声地哭,无非是把我当成真正的自己人罢,我自然是得劝着她,哄着她些。”
“小姐都能哄二小姐了。”宝珠忍不住为孟十三高兴,至少这说明了二小姐是真把小姐当做长姐,而小姐也已经渐渐让二小姐走进小姐的心里。
小姐再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小姐在二房,不仅有二公子此长兄真心相待小姐,亦有二小姐此嫡妹作伴。
“以心换心,她待我真,我自也待她真。”孟十三倒没觉得是哄,不过是以真心换真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