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何其幸运

但我何其幸运，不用在利弊和感情之间做选择！

明亭在心里偷偷地补充了一句。

回来后，她一把搂住檀朗，把头埋在他的颈间，低喃道：“这次去见你的家人，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檀朗挑眉，“从闺蜜那里听到了什么让你感触颇深的八卦？”

“小敏的老公精神出轨了。”

她随即把章小敏家里的事告诉了他，然后问：“你作为旁观者，怎么看？”

檀朗认真想了想，说：“不管是她还是她老公，最后做出的决定都是利大于弊的，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潇潇妹儿觉得不值，可小敏和她不一样，没有底气离婚，也没有可依靠的娘家，只能维系现有的婚姻。”明亭点头道。

檀朗说：“我觉得你们不用替她担心，她能趁热打铁让老公签下那份协议，就说明她非常理智，而且很聪明。”

“这份协议一签，被动的就是她老公了，想必日后他肯定会管好自己。”

明亭展颜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旁观者清嘛。”

“檀朗，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她蓦地感慨，眸光微闪地望着檀朗。

檀朗轻抚着她的脸颊，“你确实比你那两个闺蜜都幸运，但你也比他们更努力、更懂把握机会。”

“怎么说？”明亭歪起了头。

檀朗客观分析：“我不清楚小敏姐在选择现在的老公时，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对象了。她可能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最合适的，但如果她高估一点自己，再自信一些，也许就不一定会选择现在这个老公。而她没有高估自己，可能是惰性作祟，人一旦高估自己，就意味着不能躺平，那她肯定要努力，至少比挑中她老公那会儿更辛苦。”

“你就不一样，虽然你从不在人前说自己有多优秀，但你内心深处是认可自己的，所以你不会迁就，更不会往低处看，你只会平视或仰视，不管是对事业还是感情。”

“否则，你可能已经和前任结婚了。”

明亭听完，眨了眨眼，似在消化这些话一般，半天没啃声。

檀朗莞尔，松开她去卧室收拾行李了。

进门前，他驻足转身，又补了一句：“小敏姐确实很聪明，但她的聪明比较短浅，你的聪明却很长远，看似你比她辛苦，但以后你肯定比她轻松。”

“至于潇潇姐…不好评。”

说着，他自顾摇了摇头。

明亭忍俊不禁，“檀朗，你倒是挺会看人嘛！”

“遗传。”

“遗传你爸还是你妈呀？”

“我外婆。”

……

“你看，远方那座仍保留着明清风格建筑的院落，就是我外婆的家。”

两日后，檀朗和明亭抵达位于大理的宝丰村，坐在车里向她介绍起了周围的环境。

除了他俩，车里还有檀妈妈和她的老公邱奇华。

邱然放假后就来到这里了，到现在都没离开。

“这里也出盐井，有‘八井’之说，所以这里因盐而兴。”

明亭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人家都是沘江依山而居，有点像釜溪河两岸的民居风格，不过，这里的建筑物明显带有白族特色。

檀朗指着路过的一些建筑，对她说：“在这里可以看到各类合院式建筑，如‘四合五天井’、‘三坊一照壁’、‘一颗印’、‘一正一耳’、‘六合同春’等等，其中还保留有大量明清时期的建筑，年代久远的差不多有300年的历史，古镇里还有很多民居建筑都呈现出了中西合璧的风格，我外婆家的后院就修了一栋小洋楼，专门给远道而来的亲友居住。”

下了车，檀朗和明亭就跟檀妈妈及她老公分开了，沿着弯弯曲曲的街巷漫步走向檀朗外婆家的后门，只因檀朗事先答应邱然要去后院看他种下的狗尾巴草。

通往后院的道路纵横交错，居民区被划分为方块状布局，既有利于通风采光，也有利于防火防灾，在这里可以欣赏到山地白族建筑形式的多样化和风格的典雅化。

“我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你妈妈会嫁给邱叔叔了。”明亭忽然说道。

“嗯，我妈妈需要的是一个能当她坚强后盾的老公，而不是并肩杀敌的伙伴，他们和咱俩的情况刚好相反。”檀朗点头。

这一点，他早看出来了，奈何他爸爸就是想不通。

“昨晚我和你妈妈聊了一会儿，她说刚离婚回到大理的时候，其实挺茫然，尽管她是为了重操旧业才离婚的，可在当了几年全职太太后，再次回到职场，有些无从下手，好在遇到了邱叔叔。”明亭说道。

檀朗讶然，“她居然把这些事告诉你了？”

明亭笑着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可能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吧。”

檀朗解颜而笑，捏了捏她的手掌，问道：“还讲了什么？”

“想知道？”

明亭挑眉，“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妈妈和她那两个姐姐的名字那么特别？谁取的？”

檀朗的妈妈叫秦刃，两个姐姐分别叫秦枪和秦剑。

当明亭知道后，失惊打怪，第一次看到女生起带兵器的名字。

檀朗坦言：“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是后来改的，起初好像叫招娣、招君、唯男。”

“呃…你外婆想要个儿子？”明亭抽了抽嘴角。

檀朗摇头，“是我外公和他家里人想要儿子，所以让我外婆不停生，你没发现我妈妈和我大姨二姨的年龄相差很小吗？”

“好像…是。”

明亭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她已经见过檀朗的两位姨妈了，也都是女强人，拥有各自的事业。

“但最终你外公一家还是没能如愿。”

“如愿了，我其实还有个小舅舅，但在他像小然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病逝了。”檀朗低声道。

明亭愕然，这件事还是头一回听他说。

不过，她现在不好追问，因为已经来到檀朗的外婆家后院门外，邱然早就等在那里了。

“哥！嫂嫂！”

邱然老远看到他俩，就挥着手跑过来迎接，宛如一个飞奔的馒头。

“他改口叫我嫂嫂了。”明亭小声偷笑。

檀朗扬唇，“那你得给他包一个改口费的红包。”

“哥，你看，这就是我种下的狗尾巴草。”

邱然拉着檀朗，兴奋地向他介绍。

明亭跟在二人身后，感觉这对兄弟就像1和0，不禁哑然失笑。

“你就是亭亭吧？”

蓦地，听到一位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亭立即转身，就见到了一位身穿白族服饰，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

“外婆？”

明亭在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到了檀朗妈妈的影子，只是疑惑，对方的年龄看起来有七十左右了，按理说，她应该六十上下才对。

“来！”

老人向明亭笑着招了招手。

明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兄弟二人已经说说笑笑地走远了，于是朝老人走去，又喊了一声“外婆”。

“乖！”

老人笑着颔了颔首，“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我家小朗真有福气。”

“哪里？有福气的是我才对。”明亭赧笑。

这是她第一次从长辈那里听到夸檀朗有福气的，通常别人都是说她眼光好、运气好。

毕竟，她比檀朗年长了整整八岁。

“不不！”

外婆摇摇头，笃定地说：“就是我家小朗福气好，你没发现他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吗，我还担心他找不到合适的伴侣，没想到呀，大学才毕业就有了对象。”

“反倒是你，应该不愁找不到男朋友。”她跟着又道。

“外婆，您真会说话。”明亭依旧赧笑。

外婆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望着她，“我们家总算苦尽甘来了，一代比一代过得更好。”

这话让明亭有些不解，在她的印象中，檀朗父母两边的经济条件都还不错，比如外婆就是靠经营客栈白手起家，才让女儿们有了做生意的经验和经济基础。

难道外婆指的是她早夭的儿子？

就在明亭思索着要如何接这话的时候，外婆又开口了：“我和孩子们曾经历过风暴，幸运的是，我们逃出来了，更幸运的是，我们遇到了一帮好人，才让我们一大家子有了现在的富足生活。”

“外婆，您和阿姨他们从前遭遇了什么？”

明亭蹲下来，凝眉望着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感觉她的脸上写满了故事，可以讲给后人听的故事。

外婆笑了笑，“嗨！就是身不由己，被家里人安排嫁给了一个家暴男。”

她这话说得挺轻松，还有自我调侃的意味，但明亭知道，背后肯定充满血和泪。

“我听檀朗说，阿姨们好像都改了名字。”

外婆点点头，“我改的，婚一离就把他们的名字改了，希望他们能像刀枪一样，别人欺负不了。”

“离婚？外婆您是离婚？我还以为……”明亭欲言又止。

“以为我把老头子给熬死了？”外婆笑问。

明亭讪笑着点头。

外婆感慨道：“在我们那个年代，婚可不好离哟，尤其还是白族和汉族的通婚，更是难上加难，会被有心人说成破坏民族团结。”

“可我坚决要离，我不能让女儿们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人，也不愿他们走我的老路，所以我把村委会、派出所、妇联什么找了个遍，终于离了，顺便把孩子们的名字也改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如释重负，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说到这里，她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是…檀朗的小舅吧？”明亭猜测。

外婆拧着眉重重点头，“我本来不想要的，可小朗的妈妈，也就是老三，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尽管她那会儿只有7岁，可非常懂事，轻抚着我的肚子，对我说，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会替我好好照顾。”

“她这话让我猛然意识到，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预示着新生。”

“以防被前夫和他家人，以及我娘家人纠缠找麻烦，我索性带着三个女儿离开了老家，一路辗转，最终来到这里，被一家客栈的老夫妻收留，给他们帮工，因为是客栈，住的地方也有了，不用再风餐露宿。”

“但因为过于操劳，老四早产了，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又没多余的精力照顾他…要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怪我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又没能好好待他……”

外婆骤然哽咽。

明亭紧握着她的手，“不会怪你的，外婆，你忙着工作，可他不是还有三个姐姐陪他吗？我想他这短暂的一生都是快乐的。”

“他不生病的时候，确实很快乐，总爱笑，笑起来就像小朗。”

外婆抬眸望向正在玩狗尾巴草的檀朗和邱然，又道：“他就沉睡在小然种的狗尾巴草下面，那也是他生前最喜欢的植物。”

“亭亭呀……”

她随即又收回视线，看向明亭，“我们那会儿婚姻不自由，结婚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传宗接代，可你们现在不一样了，都是自由婚恋，但是呀，被爱情包裹的婚姻，揭开那层甜后，真实的味道是复杂多样的，比如老三和开明的婚姻，有甜、有辣、有苦，而她和奇华的婚姻则像参了糖的白开水，微甜，但解渴。”

“至于你和小朗将来又是如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俩的节奏是合拍的，不像他爸妈两个人，总想抢拍，就会出问题。”

“嗯嗯！”明亭认真点头。

她觉得外婆看人还是挺准的，“外婆，你说檀朗福气好，但我觉得自己也很幸运。”

“福气和幸运通常是双向奔赴的。”外婆解颐。

“外婆还知道双向奔赴？真新潮！”明亭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

外婆冁然而笑。

“看来，你外婆对亭亭很满意。”

檀朗的妈妈秦刃走来，正好见到明亭和外婆言笑晏晏的这一幕。

檀朗自信道：“我的眼光向来不会错。”

“眼光是好，但有时看得也不够全。”秦刃别有深意地说道。

“嗯？”

檀朗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亭亭哪里有问题？”

秦刃说：“不是她，而是你爸爸。”

“我爸？他挺好呀，最近还谈了新女朋友。”

秦刃蹙眉，“你不知道你爸把成都的两套别墅抵押给银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