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昼未央

“彩灯？”

黄强几人也凑了过来，好奇端详。

明亭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盏做工精致的圆形灯，喃喃开口：“花灯…夜如昼。”

尽管这盏灯是圆的，“夜如昼”是方的，但从其剔除焦墨的绘法还是让明亭立马想到了明雪设计的那款灯。

尤其是上面还画着同款釜溪河景，让明亭恍惚有种纸片成真的感觉。

“这是你小子做的？”

黄强的话打断了明亭的思绪，她随即看向檀朗，对方也在看她，眼神里难得流露出笑意，宛如春山如笑，与灯面的山水画相映成趣。

檀朗收回视线，对黄强点头道：“我按照古代的花灯改良设计的。”

“那你拿来这里干嘛？直接拿去公司呀！”李远不解。

明亭猜测：“你想挂在这里？”

“挂这里？”

环顾着周围的水泥墙地，孙世茂哑然失笑，“大材小用了。”

檀朗说：“现在不挂，但要给它准备个插座，我看过装修公司的成品样图，发现这家人选的是新中式，跟这盏灯正好搭。”

“你这是买一送一？”陈家妹笑问。

檀朗点头，坦言道：“既然公司的业务走进了家庭住户，那向他们出售我们的彩灯是迟早的事，我就先为大家探个路。”

“抛砖引玉吗？”黄强打趣。

檀朗耸肩，“是不是抛砖引玉，得看你们能不能做出超越我这款‘昼未央’的彩灯来。”

“嘿！口气不小啊？”黄强搓了搓拳头。

“好小子！”

李远则伸手往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檀朗纹丝不动，随后便拎着那盏“昼未央”在房间里打转，想找到合适的安装位置。

“嘶……”

待他走开后，李远才揉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还挺拽实。”

“你是打在他骨头上了吧？”孙世茂笑道。

李远忙摇头，“不不！那小子不瘦，肩膀上全是紧实的肌肉，硬邦邦的。”

“是吗？有我的肩膀硬？”

黄强走来，拍了拍自己的左肩。

李远哂笑，“你那叫肌肉紧绷，跟人小檀的不一样。”

“什么肌肉紧绷？”

黄强不服，拉着李远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拍，惹得孙世茂和陈家妹啼笑皆非，都围过来看他耍宝。

“咦？亭姐呢？”

笑闹了一会儿，陈家妹这才发现，明亭不见了。

此时的明亭正跟随檀朗的身影来到了主卧，“你这灯是根据我发你的照片改良的吗？”

“不然呢？”

檀朗转头看着她，“我可没那么好的想象力。”

“那…名字也是按照人家的名字来改的？”明亭又问。

“嗯哼！”檀朗颔首。

“夜如昼…昼未央…听起来就像成语接龙。”明亭笑着自言自语。

檀朗接话：“手艺传承了，名字也得传承。”

“对！”明亭莞尔点头。

她随即问：“那其他几款，你也能改良出来吗？”

檀朗点头说：“可以，除了没法用一模一样的材料，技术方面可以完全模仿。”

“拿这款来说，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夜如昼’用的那种轻透薄纱，最后选了一款不算轻薄，但透光性强的绸子。”

闻言，明亭小心摸了摸灯面，发现手感确实不算好，但看起来很透亮，“失传的不仅是八大发明，还有古人那精湛的纺织技术，也走向濒危，甚至消失殆尽了。”

她不无遗憾，檀朗也是如此。

二人同时都攒眉蹙额。

“你俩大眼瞪小眼干嘛？还不快来继续干活，黄哥又要吹胡子瞪眼了。”

突然，陈家妹的脑袋伸了进来，瞬间打破了眼下的沉寂。

明亭对她说：“我和檀朗在商量批量生产‘昼未央’的问题，很快就过去。”

打发走陈家妹后，明亭望着檀朗，“至少我们还在努力让自贡的彩灯文化薪火相传。”

“嗯！”

檀朗正色点头，旋即决定把这盏灯安在玄关处，这样进进出出都能看到它，看到上面的釜溪河景。

尤其在点灯后，光影照耀下的画面会更加逼真、唯美，让人印象深刻，从而记住它。

他的这种想法在他把这盏灯安装在玄关处时，明亭便已看穿，并延伸扩展，让他又做了好几盏“昼未央”，赠送给合作的装修公司，通过他们来做宣传。

紧接着，她还让他把从古籍上拍下的花灯技法整理出来，做成PPT展示讲解给众人，让大家也能掌握其核心技术。

“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拍的照片插入PPT里？”檀朗探问。

明亭不露声色地解释说：“照片拍得不够清楚，而且上面的文字都是繁体古文，黄哥他们看起来肯定会吃力。”

“你觉得我看繁体古文就不吃力？”檀朗挑眉。

明亭咧开嘴角，拍着他的胳膊说道：“你可是优等生，别说繁体古文，就是甲骨文也没问题。”

“呵呵。”

檀朗扯着嘴角，挠了挠被她拍过的地方，又问：“那图片呢？不会要我比着画出来吧？”

“聪明！”

明亭又一巴掌拍他胳膊上，而后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觉得你在PUA我。”

檀朗在她收回手后，又挠了挠被她拍过的位置，板起了脸。

明亭立即反驳：“这叫锻炼，哪是PUA？你没这个能力，我也PUA不出来。”

檀朗回她一记冷笑，跟着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行至无人的角落后，他给裘方回了电话：“是不是查到了？”

刚才裘方给他拨了两次电话，但他不方便接。

那家伙不喜欢发消息，有事就直接一通电话打来，跟他老爹檀开明很像，觉得手机的功能就是移动电话，其他功能纯粹浪费时间。

裘方没有怪他先前不接电话，利落地直奔主题：“不是从我们博物馆拍的，但确实很像明清风格的花灯样式，特别是那款叫‘夜如昼’的方形花灯，跟安徽那款叫‘剔墨纱灯’的非遗花灯非常神似，只是造型更为简洁，就不知道是‘剔墨纱灯’的早期版，还是之后模仿改良的版本。”

“安徽的……”

檀朗微微蹙眉。

难道亭姐姐是从安徽的博物馆拍来的照片？

……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明雪听从了章道明的建议，在“夜如昼”上绘写诗文，很快获得当地学子们的热捧，第一批八十盏不到十日便售罄，于是她带领工匠继续赶制，而章道明偶尔会进来一看，并在旁边吟诵诗文，免得他们忙翻书。

其中一名匠人在听到这首诗文后，抬眼冲明雪笑了笑，小声说道：“掌柜念的是情诗吧？”

明雪脸骤红，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那名匠人与身旁的伙伴相视一笑，然后又说：“马上又到漂河灯的日子了，到时往河灯上写情诗，准能好卖。”

明雪抿了抿唇，说道：“放河灯是为祈福、超度亡灵，又不是牵红线。”

“一样一样，单身男女祈福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好娶好嫁，以灯为媒嘛……”

那名匠人说得头头是道，但明雪却没有听进去，而是拿着毛笔发起了呆。

昨日，她无意间撞见刘文君与一位花信年华的女子在茶楼品茗，二人谈笑风生，郎才女姿就像一幅画，看得她眸光微闪，似有泪光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