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露锋芒

“爸，我就不去你公司了，我有地方上班了。”

两天后，檀朗出现在“大明彩灯文化有限公司”的门外，在进去前，给自己的父亲檀开明专门打了个电话。

“什么地方？能有自家公司好？”

檀开明一听就不乐意了，因为之前他们父子俩就约定好了，要是檀朗毕业后没有相中的公司或单位，就回家继承家里的旅游公司。

毕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公司迟早要交给他，与其让他在外面闯荡，不如尽早回来帮自己打理公司，熟悉业务。

原以为，因为疫情的缘故，让彩灯专业的他无法施展手脚，檀开明笃定他会进自家公司，还专门给他留了个企划部的管理岗位，让他负责相对可能会喜欢的宣传资料、平面设计、文本设计等工作，哪晓得，居然有人挖墙脚。

谁？

谁跟他抢儿子？

檀朗不咸不淡地说：“反正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望着在店里忙活的明亭，他跟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我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理想目标。”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走进了大门。

“呀！”

就在这时，陈家妹忽然惊叫了一声，明亭还以为是她看见檀朗又犯花痴了，扭头刚要戏谑她一句，却发现她正蹲在那盆发财树前。

“亭姐，你快来看，这盆发财树开花了！”

明亭好笑，“发财树开花有啥稀奇的？”

她正要走过去迎接檀朗，就听陈家妹又道：“可这盆发财树从没开过花，不信你问罗经理。”

“是吗？”

明亭好奇转头，瞅着那朵像红色豆芽攥在一起的花朵，又听檀朗走来说：“发财树很难开花的，开花就意味着好兆头。”

“是吗？”

明亭眨了眨眼，看看檀朗，又瞅瞅那朵流苏似的花，突然感觉它没有第一眼看起来丑了……

“故步自封。”

檀朗在“大明彩灯”坐了一上午，看完明亭发给他的近两年来公司制作销售的彩灯产品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明亭不太懂彩灯技术，只能从外观来判断，尽管她不完全赞同檀朗的评价，但没有反驳，因为单看外观，确实跟从前差别不大，没啥新花样。

可这就是我们公司的特色和风格啊！

她还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檀朗自然听不见她的心声，但说出来的话再次让她哑口无言。

“毫无技术创新，样式也很陈旧，难怪你们中不了灯会的标。”

真是哪儿痛往哪儿戳！

自从灯会招标组从灯贸委换成华侨城公司后，“大明彩灯”就再没中过标。

起初，明亭认为有黑幕，毕竟“大明彩灯”作为一个老牌灯品，还有“海市蜃楼”这种特色工艺，参加灯会不成问题，可当她看过19年的灯会后，这才意识到，自贡灯会已经往高科技、多元素、IP融合等方向转变，在保留原有的构思巧妙，制作精细等优势上，将传统制作技艺与现代科学技术相结合，突破了传统工艺灯小巧、单一、静止的格局，形成大型、综合、联动的新特色。

这一对比，“大明彩灯”确实被衬得有些黯淡无光。

檀朗又道：“不说彩灯，就拿LV那些常见的奢侈品来说吧，在名气已经打响后，还在不停突破，虽然时有翻车，新的不如旧的好，但他们前进的步伐没停过。”

“还有国民牙膏冷酸灵，已经是国内常青树的名牌，但依旧在包装、口感等多方面创新突破，最近出了一款国潮包装，别的不说，单看包装就有让人想买的冲动。”

“而‘大明彩灯’呢，还在吃老本。疫情的到来，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让自贡彩灯行业认清了自己的弊端，过分依赖灯会，依赖线下项目。”

明亭听完，点头赞同，然后凝睇着他，目光如炬，“我就是请来破局的。”

檀朗也回视着她，并摘掉了口罩，“破局前，还需先识局，再解局。”

还是把口罩戴上吧，你露整张脸出来，简直让人移不开眼啊！

再次被檀朗的美颜暴击，明亭撩了撩头发，随即站起了起来，“走吧，小檀，去让大家先识局。”

小檀？

檀朗蹙眉，而后不露声色地颔首道：“好的，亭姐姐。”

亭姐姐？

这下，换明亭挑眉。

“咳！你叫我亭姐就可以了。”多加一个“姐”字像在撒娇呀！

你又不是十来岁的孩子了。

檀朗没有回应，率先一步出了她的办公室。

这小子！

望着他高挑的背影，明亭不禁回想起了二人那天在龙凤山上的对话……

檀朗说：“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你看着给，不过这个试用期不是单向，而是双向，如果我不满意，三个月后就离开。”

“但‘海市蜃楼’的核心技术，在我签订试用期合同后，你就要给我。”

明亭不解：“网上不是有山寨版的‘海市蜃楼’吗？”

闻言，檀朗垂眸打量着她，久久不说话，不免令她应对无措。

半晌后，檀朗才复又开口：“你既然不懂彩灯，为什么要回来接手家里的公司？”

“你怎么知道？”明亭微眯起了双眼。

檀朗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大姐姐找人到处打听我的时候，我顺便也打听了一些你的事情。”

“日暮途穷了？所以不得已回来接手？”

他看向明亭的眼神愈发犀利。

感觉被虎视鹰瞵了，明亭不悦地后退了一步，“条件我都答应你，拟好合同我发你，加个微信。”

这次，明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二维码。

檀朗不急不慢地摸出手机，跟她加了好友，并很快确认合同……

“各位，在办公室就别戴口罩了，反正谁遭了其他人也跑不掉。”

走进会议室后，明亭让大家摘掉口罩，跟着就把会议的主导权交给了檀朗。

檀朗依旧是淡然自若的态度，面对明丁丁在内的五位前辈，丝毫不怯场，直抒己见。

“在疫情前，自贡的彩灯公司就存在季节性问题，灯会后大多处于停滞状态，但就像承包大工程的公司一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要灯会不断，一年忙活那一段时间就能养活整个公司，而且大一点的彩灯公司还会承接海外项目，就连我们这种中小型公司也能靠景点的单子或转包项目持续赚钱。”

“可疫情的出现，就暴露了这个行业的潜在问题，那就是业务过于单一，只把彩灯当成一门生意，没有将其背后的文化底蕴传承发扬。随着我国在世界地位的攀升，传统文化已然成为一项无形资产，既为中国人添光增彩，也在帮助许多民族企业壮大发展。”

“所以，先不管疫情何时过去，要突破现在的瓶颈，我们除了产品创新，还要宣扬明氏彩灯背后的传承故事，将其做成一个真正的非遗品牌！”

啪啪啪——

其话音刚落，明丁丁就带头鼓掌，“说得好！不愧是彩灯专业最优秀的毕业生。”

“可这产品要如何创新呢？”

众人跟着鼓完掌后，都陷入了沉思，明丁丁也皱起了眉。

除了那五个彩灯老匠人才对于革新的问题两眼一黑，明亭对于明氏彩灯的历史渊源也是一知半解。

为此，她抽空回了趟位于威远的老宅，想找找看有没有老祖宗留下来的资料什么的，她认为既然他们家从唐宋时期就在制作花灯了，怎么都该遗留些图纸或介绍之类的，就像族谱，可以不完整，但有就行。

“嘿！还真有。”

就差把老宅翻个底朝天的时候，明亭终于在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里搜出一本纸张发黄的册子，名为《花灯明》。

“手写的。”

她一眼就认出，“花灯明”那三个字是毛笔手写，像是行楷，还是繁体字。

“呼…呼……”

吹了吹封面上的灰尘，明亭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墨蓝色封面，就看到一排同样行楷的繁体字映入眼帘。

“永乐七年，诏令元宵节自正月十一日起给百官赐假十日，以度佳节，各地灯客与巧匠云集京城，将自己制作的花灯拿到东安门外迤北大街售卖，热闹非凡。我们明氏花灯虽未能翻越蜀道去往京城展示，但亦有幸于本地大放光彩。”

“在万灯齐亮，冲散碧天星的花灯会上，我们明氏花灯以奇峰叠巘沧溟里，城郭楼台浩渺中的光影交错，让天地颠倒，让人如临仙境……”

哗啦——

看到这里，一阵微风从窗户吹进，拂动着明亭的秀发，也掠过了纸面的文字，将它们唤醒，带领着明亭走进了一个宛如海市蜃楼的灯影世界……

贝阙珠宫奇现象，瑶台幻景渺金銮。

朦胧弥漫神仙境，梦寐难求缥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