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梁镇是夔州道上官道口的第一个小镇,此去往北三十里便是京南道的地盘。

以往矣梁镇还是比较热闹的,往来商队多有在此歇脚的,如今却是萧条得很。

一来是因为今年初,有条新路修成,较这边还平坦还要近,基本上都从那边走了。

二来这匪患横流,扰得居民不得安生,辛辛苦苦种点粮食都被这群天杀的抢了去,几次报官没人管,不少人都往外逃了,如今小镇人口只余原先的一半,还大多是些年纪大的。

日头渐渐西落,叶九年骑在一匹棕色快马上,抬手遮挡着刺眼的光芒,眺望前方,行了一天的路,脸上各处晒得破皮,胯下大腿根也是磨得火辣辣的疼,毕竟骑这么长时间的马还是头一遭。

好几个一同进京的官员,坐在马车车厢里都已经叫苦连天的了,然此次进京的路程只走了一半都不到,照这个速度起码还要一天半才能到京城。

队伍占据了整条官道,前方是一队衙役开路,中间是当官的车驾,再后边是一队士兵驱赶着囚徒。

一匹马从前方调头折返到叶九年跟前勒住缰绳抱拳道:“叶大人,前方七八里处有座小镇,是在此歇息还是继续赶路。”

叶九年回头望了眼队伍,又转头看了看斜阳,嗓音略显沙哑道:“在此歇息吧,再继续赶路恐怕天黑了就找不到地了,去后面知会褚将军一声。”

衙役点了点头往后方而去。

队伍缓缓驶入小镇,宽敞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两旁的铺子全都关着门,有几户甚至是破败得只剩个空壳子。

小镇中一家招牌破烂的客栈倒是开着门,准确的讲是只有一半门还在,看得出有打砸的痕迹。

衙役上前查探一番折返,说道:“大人,只有这家店还开着,其余的都关门了。”

叶九年微微颔首,轻夹马腹上前,来到这间破破烂烂的客栈门前,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店家,店…大师…”

“嘘!”

只见昏暗的铺子里坐着一个包着头巾的男子,男子身形略显魁梧,俊逸外表有些不修边幅,额前一缕银白色发丝垂下。

男子给叶九年使了个眼色,叶九年才没有继续言语,细看下才看出,正是那天害我被追了一天的大师兄,只是他那头惹眼的白发被包住了,所以第一眼才没看出来。

大师兄朝他点了点头,两根手指夹起屈指一弹,只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叶九年掌心。

叶九年也瞬间懂了,朝他眨了眨眼,又走出小店,招手示意后面的车驾过来。

三辆大马车行至跟前,上面下来八九个怨声载道的官员,为首的李大人训斥了几句,才止住了这些人的苦水。

李大人环顾四周,活动了下四肢,感叹道:

“当年本官进京参加春闱的时候,没了盘缠,在矣梁镇一家酒楼做了半月杂役,哪成想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几个官员踏进客栈破烂的门槛,坐在椅子上的大师兄瞥了眼几人,随意道:“楼上有房间,自己上去挑,一间房二两银子。”

护卫的衙役皱着眉头喝道:“大胆,这是夔州经略使大人,休得无礼。”

“管你什么大人,你们这些当官的可有管过我们百姓死活?爱住不住,我还不伺候了。”

只见那衙役一手按刀将要动作,李大人身后一个官员开口道:“罢了,不与他一般见识,再走就是荒山野岭,也不安全,我看我们还是在这凑合一晚吧。”

李大人微微颔首,领着几人拾阶而上。

叶九年等卫珉几人拴好马匹才一道上楼,只是二楼房间都被占满了,几人又折下一楼,在后院寻了间柴房。

和尚坐在柴垛上,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看这店家不是寻常人,武艺应当不俗…”

叶九年抬手示意众人别说话,只听两声敲门声:“客官,我给各位送些毯子来。”

叶九年闻声站了起来,打开房门只见大师兄莫道抱着几条毯子站在门口。

“客官,我给你们送些毯子。”

叶九年侧过身让他走进屋子,又看了眼屋外,才放心的关上门。

屋内众人以为是要动手,萧敬山和柳青月都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佩剑。

叶九年急忙走到中间摇头道:“都是自己人,他是我大师兄。”

众人闻言皆是疑惑的望着他们俩。

“晚些再解释,师兄,他们都是我朋友,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