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民心
“四十万？不是一百多万吗？”
“谣言哪能信？咱们的朝廷是好朝廷，咱们要听官府的，官府是不会骗我们的。”
“那另一张写的又是啥？”
又一人回答：“诏文上的大概意思是，现在国难当头，情势危急，先皇五子晋王，宋氏怀玉，临危受命，以登基为帝，尊皇太后宋独孤氏为太皇太后，尊皇上宋氏怀英为太上皇，尊皇后宋周氏为太上皇后，尊生母太妃宋许氏为太皇太妃，晋王妃宋北唐氏为中宫皇后，册立太上皇嫡子宋氏元凯为皇太侄。”
“哦。”
对于谁当皇帝，百姓们一点都不关心，反而是对那四十万的天文数字忧心忡忡，听到如此恐怖的人数，人群中立马就有人大喊大叫了起来：“什么？四十万大军？”
“这么多？“那皇上战败的消息不是谣言啊？”
“哪有什么谣言，靖王殿下都当皇上了。”
刚刚那位大喊大叫的大娘跺了跺脚，痛心疾首地说道：“哎呀，这一天天的什么事啊？怎么一个不留神就大难临头了，这这这这这……”
人群一阵骚动，然后四散而开，有人匆忙地跑着，说要回家告诉儿子，有人说要回家告诉夫君，有人迈着匆忙的步伐小声念叨着回家收拾包袱赶紧跑，有人吆喝在大街上喊，烈刀打过来了，招兵了，招兵了，招兵了，招兵了。
整座朝堂忙的热火朝天，广发的诏文四散而开，各地官府，云阳境内，又新设了许多募兵处，有人匆匆而去，有人在此停留片刻离开，有人折而复返。
云阳城内，刘无忧看到了募兵公告，默默的走了过去。
负责招兵的官吏抬头便问：“年龄姓名，家住何处？”
……
宋怀玉迟迟未归，宫里的消息也一一传回府来，祖孙三代围在一起吃饭都心不在焉，北唐云梦怀了身子，一家子人勉强劝她多吃了几口，而后各怀心思散开。
宋明乐于月光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宋明月推开房门：“圆圆进来了。”
“睡不着。”
宋明月闻言，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宋明乐也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一巴掌拍在石桌上，豪气干云道：“如今国家都到了这样的关头，窝在这一方小院毫无意义，姐，我要上战场！”
“祖母是不会同意的。”宋明月反驳道：“祖母虽然成天待在家里，但并非什么事都不知，她若知你要去刀剑无眼的地方，不得抱着你不撒手？”
“母妃不会反对的。”宋明乐笑笑：“父王听母妃的，想来也不会反对，父王母妃都同意，祖母自然就没话说，外曾祖母生前就说，我像她，不适合待在府宅里，我以前觉得没什么，毕竟我也能待得住，可是现在，我确实待不住了。”
宋明月不知在想什么，宋明乐见她一动不动，小声问：“姐，你在想什么？”
“明儿我要出门。”
“去哪儿？”
“去找我那些个姐妹们。”
“这个时候你有心情赏花？”宋明乐不明所以，而后拍掌大笑：“姐你真聪明……可行得通吗？都是女子，除了嫁妆首饰什么也没有，你还指望她们说动家里人不成？”
“蚊子再少也是肉，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折腾，能影响到一些人，而且这样大的事，想来如今不少人家已经出手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所以呀，我们也不能落后。”
“甭管行不行得通，咱们先试试。”宋明月手指时不时轻轻敲击石桌：“我去求求母妃，把我嫁妆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当了，想来，母妃是会允我的。”
“加上我的那些宝刀……”
“……”
……
忙了好几天，宋怀玉才终于有空回晋王府，回到王府已至亥时二刻，他跪在了自己如今成为太皇太妃的生母面前：“母妃。”
太皇太妃扶起他：“为国为民，我为你骄傲。”
“儿不向母妃知会，便自作主张，儿不孝。”宋怀玉诚恳的说道。
太皇太妃自顾自回座位坐，摇摇头：“我也知国家大事，不可磨蹭。再者，云梦也同我讲过了。你现在肯定忙得很，你忙吧，等你闲下来了，有空了再过来。”
“母妃，如今情势危急，我们需要赶紧跑。”宋怀玉认真道：“车马已经备好，明日就可以走！”
太皇太妃沉默一瞬：“已经这般严重？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朝中大臣们的意思？”
“是儿，也是朝廷。”
“左右丞相与陆大将军皆来请你，自不可能是将你拽上朝堂，带领大家南迁。说吧，你究竟如何做？”
宋怀玉自嘲一笑：“果真是瞒不过母妃。”
“怕我伤心难过？所以就来诓骗于我？”
宋怀玉没再回答，太皇太妃淡笑：“你若真这般没血性，领军南迁，莫说是我儿，我一大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人，算我白教了你。”
“儿要去前线，但儿想把你们送南边去。”
太皇太妃喉头梗塞，道：“嗯，我知晓了，既是要走，我叫人收拾东西，明日马上就走。”
自打先皇过世后，太皇太妃就出宫入了晋王府，一天到晚静悄悄的，不爱出门，外人都传她在家里一天到晚抄佛经，军情急报属国家机密，王府里的人自然没几个知道的。
宋怀玉的答案令她欣慰，伤怀，但她不问战况，不问缘由，他让他们走，她便走。
宋怀钰起身告退：“嗯，儿先去找小星星。”
宋怀玉刚走到门口，却听太皇太妃又道：“何日出发？”
“明日。”
……
亥时四刻，主院。
宋怀玉借着烛火，看着抱着明兰的人躺在床上，心中一片柔软，走过去把她怀里的孩子轻轻抱起来，转头交给了奶娘，奶娘轻手轻脚的离开，夫妻俩的房门被轻轻合上。
“小星星，那个，再过一段时间城里不安全，我们，我们赶紧收拾东西……”
宋怀玉忽悠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刚到北唐云梦这细声细语地说了没两句话，北唐云梦就看出他不对劲。
北唐云梦静静地看向他，宋怀玉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媳妇儿，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满脸的心虚遮都遮不住，眼中还有难以言说的不舍。
宋怀玉不知为何，每次对上她，总是无可奈何，竟连半句谎话都说不得，她仿佛能看穿他，总是让他无所遁形。
北唐云梦没有任何动作，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宋怀玉被看的受不了了，眼巴巴地凑了过去，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小星星，我带你去南边。”
北唐云梦淡笑，在他背后写字：“是已经到了守城死战的地步？还是到了割地求和的地步？"
宋怀玉身子一紧，没有说话，北唐云梦继续在他背后写：“怀玉哥哥，你肯定是想把我们送到南边去，然后自己在这里是不是？”
宋怀玉仍旧没有说话。
“我的夫君在这儿，我的家在这儿，我哪也不去。”北唐云梦继续在他背后写：“打从我知道前线大军全军覆没的那一天起，我便已经想好了，你在哪儿，我们在哪儿。”
“小星星……”
忽而，宋怀玉想起刚刚自己出母妃院子的时候，母妃说：“怀玉，你连我都瞒不过，莫要想着瞒她了，虽然你不忍她伤心，但只是早与晚的事儿，人呢，总有难过的时候，免不了，坦然面对便好。云梦心智非常人可比。”
他不想让她难过的，可真如母妃所说，瞒不过。
宋怀玉不由地把怀里的人儿抱紧了些，又小心着不往她肚子上靠：“我要上前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