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东军来报,大启军队开始进攻了,距离东军不足二十里!”

“首领,西军来报,大启军队开始进攻了,距离西军不足二十里!”

“首领,东西军来报,南边的大启军队开始进攻了,距离东西两军不足三十里!”

攻城战仍在继续,各处大启军队发动进攻之时,烈刀首领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神色平淡,看着桌前的几只雄鹰,最后叹息一声:“罢了,此战不成,乃天命也,鸣金收兵,后撤!”

“诺!”

刺耳的信号如同云开雾散,两军相交的城头上杀声戛然而止,几十日来昼夜攻城的烈刀大军,此刻又如潮水般举盾退去,显出一片尸山血海。

那些大型的战争利器,如同木雕一般被随意抛弃。

“援军到了!”

城头上,不知是谁的声音,如同破空之音。

“守住了!”

“我们守住了!”

将士们欢呼着,泪流满面,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们守住了!援军到了!”

东北西三方号角齐鸣,浩荡铁蹄震地惊天,怒声如雷。

他们如狼似虎,带着难以言说的怒气,如风般冲进了烈刀大军的军营,可早已人去营空。

各路大军同时赶到云阳外城的各处城门时,除南边的城门口外,各处城门口隐约可闻兵刃之声,少部分从城里面撤出来的烈刀将士,被轰然而至的大启铁骑送上了西天。

遍地狼藉的东城门口远处,看着烈刀大军消失在视野中,领军在前一名身形魁梧的将军怒目而望,侧头不甘地问:“大将军,我们不追吗?”

司空成摇了摇头:“烈刀大军虽退,可必有后手!哪怕没有,我们单方面的追上去,孤立无援的,就是羊入虎口,这仗要不要继续打下去,要看国库还有多少钱粮。传令:大家城外休整,凑合凑合,用烈刀留下的帐篷。”

“诺!”

“司空大将军有令:大家城外休整,凑合凑合,用烈刀留下的帐篷。”身后队伍中一人挥舞着旗帜,高声大喊。

言毕,身后大军横竖不过百步有固定军士摇旗复念,语毕又复起,将士们策马向着刚刚的烈刀军营而去。

“走,咱们入城!”

司空成策马扬鞭向城门而去,身后不过百人相随。

离城门越近,夹杂在血腥味中的腐臭味越浓,饶是他久经沙场,也免不了为之胆寒。

满地鲜血与兵刃尸骨交织,盘旋于空中的乌鸦在人潮退去后,已然迫不及待开始啃食起了两军将士的尸体。

被鲜血染透的大型攻城器械,如鲜血堆砌的城墙上蚁虫攀爬,钉在墙上零零散散的距箭上不断往下滴着血,河中滴答之声不绝,城门口如人般高的尸山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靠近城门,司空成勒马急停,凝望许久,不禁红了眼眶,随后翻身下马,声音沙哑:“骑马……是入不得城了,将马带回去,我们先进城。“

“诺!”众人翻身下马,紧随司空大将军。

一人策马回转,向东而去,吹着口哨,那些战马便乌泱泱地跟了上去。

风吹过,吹得云开散,猎猎军旗翻飞,金乌普照大地万物,却驱不散浩渺长空下的阴霾,散不去那刻骨铭心的沉重,人人哀愁。

只把城头上那连连哀嚎,声声泣血……传向远方,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

亦如曾和他们并肩而战,而今却阴阳两隔的同袍们。

“援军来了!”

“我们真的守住了!”

“太好了!”

“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别像个娘们一样。”

“你才娘们,呜呜呜,我高兴啊,呜呜呜……”

浑身浴血的守城将士看着远道而来的大军,如同被人欺负了的孩子般红着眼眶,欣慰的笑容上,淌过血泪湿汗。

城门外,陆续有远道而来的军医们和民间大夫震撼无言,看淡生死的他们此刻都含着泪,踏着护城河上放着的云梯车慢慢地登上城头。

“大家别走城门,走不了,走云梯车。”

疲惫不堪的守军热情地迎接着他们:“各位这边请这边走,仔细脚下。你们先让个道,让他们先过!”

已经开始收拾战场的守军们温顺乖巧,一个个眼睛红的像兔子,无泪无言,往旁边挪,顺带着把脚边的尸体拽走,

尸山血海中,军医们时而大跨步,时而又如女人般小碎步,躲着脚下尸体。

随着领头的人慢慢的走下城头,只见铮铮铁甲来来回回,远道而来的他们隐约听到城头上又在喊:“大家别走城门,走不了,走云梯车。”

他们忍不住静默回望,这堆尸成山的外城内墙脚下,是谁在拼命呼喊着谁?

谁家失了顶梁柱?

谁人妻子成遗孀?

谁人儿女没了爹?

又是谁人将要白发送黑发?声声泣血哭断肠?

腥风血雨的战场,送了谁的命?毁了多少家庭?

将士们帮着守军一起打扫起了战场,狼狈不堪的守军不再惶惶不安,彻骨的冷意渐渐消散,好似头顶有一棵无形的参天大树可同大家遮风避雨。

支援而来的士兵们在尸山血海前面想要帮忙,忽然,其中一名士兵却见一名穿着烈刀制式军服的人表情扭曲,忍不住怒火中烧,粗气连连。

他抬枪冲了过去想补上致命一击,却被一名浑身是血的守军阻拦,“当”的一声,血淋漓的弯刀挡住了那杆长枪。

守军和援军都齐齐望向二人,那名枪被挡下的士兵侧头望着弯刀的主人:“你…”

知晓国家有难,身为军人的他们一往无前,此次他们远道而来,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上头也发话下来,凡见烈刀将士,格杀勿论!

援兵陆陆续续赶到,不能只顾自己冲,需等待后方人马,若不然就是羊入虎口。

可大家一块儿出击,烈刀大军却突然跑了,他们怎么甘心?而今只好见着半死不活的烈刀士兵就捅上几枪。

且,这本就是打扫战场的规矩,敌军要补刀,友军不管死没死,都要探一探鼻息。

他这般想着,那名握着弯刀的守军微微张了张嘴,低着头,哽咽着说:“可,有可能不是烈刀人,是…是咱们大启……人……”

他说完,握着弯刀的手颤抖起来,泣声连连。

一名守军在一旁平静地补充道:“皇上有令:烈刀俘虏不可杀,需救之,问其居乡姓名,户部查之,启民放之,非启则囚之,待发落!我刚刚想说的,可是你们太冲动了,日后,别再鲁莽了。”

习以为常的守军们沉默不语,继续干着手上的活,了无生机的同袍装车推走,能自己走的军士们并肩搀扶着离开,散落在地的兵器被捡起,装车拉走,由专人清洗。

“哦……”那名手握长枪的士兵呆呆地应了一声,只觉眼眶发热,后背发凉。

听到的援军们手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而后皆收利刃,沉默相帮,哪怕是看见烈刀士兵,也再不敢行上头之令。

尸山血海中,有人不断翻找着生机尚存的同袍,眼神麻木的他们每每找到一息尚存的同袍,都会惊喜的像个孩子一样大喊大叫:“这里有这里有快快快快快过来过来过来!”

“哦哦哦哦哦哦,快快快,单架单架跟上跟上。”

“我找到一个活的!”

“哦哦,单架来了,单架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