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残局,将官军士卒的尸首就地挖坑掩埋。

回到山上,一群大老爷们兴奋不已。

“好久都没有见过官军这么狼狈的模样了!”

“平日里作威作福,他们也有今天!”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留下来的这些贼兵与官府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若不是官府、豪强欺压太甚,他们原本还能在家中安稳度日,而不是在亲眼目睹亲人接连丧命以后,不得不落草为寇。

山谷中的乡民们一觉醒来,正打算来与官军对峙,却发现局势已经发生了惊天逆转。

一夜之间,官军损兵折将,夹着尾巴逃走,带队的县尉也死在了这里。

不仅如此,他们还平白得了许多粮食,足够几个月的吃喝。

这是怎么办到的?

乡民们几乎以为是上天显灵。

经过参战贼兵的一番描述,乡民们吃惊地说不出话来,换做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绝妙的点子。

经此一役,陆、黄两人的地位在众人之中再度拔高。

当天中午,黄天在山谷中摆起了庆功宴。

贼兵、乡民通通围坐在一起,环绕成大圈,浑然亲如一家。

坐在其中的黄天捅鼓了两下身旁的陆厉,示意他起来讲几句,拉拢一下人心。

陆厉不擅演讲,便没有起身。

于是黄天只好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向大伙说着:“此番能够击退官军,全靠大家齐心协力,以后谁再敢来犯,我们照样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对于这话,众人深信不疑。

如果没有陆厉和黄天两人,这场仗怎么打也不会赢。

李大目起身端起酒碗,大声说着:“俺这辈子没服过人,这下是彻底服了你和大当家!啥也不说了,俺敬你们一个!”

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两位当家,我也敬你!”又一名贼兵起身敬酒,神情满是感激。

在这场战斗中,他亲手将当年欺压他们家的恶吏斩于刀下,告慰了含恨而逝的父母双亲。

也有贼兵就此赖上了两人:“两位当家,从今往后我张老三跟定你们了,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休想把我丢下!”

“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一时间,山谷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

真定县,县衙里。

败逃回来的官兵将何洪尸首摆在了县衙大堂。

看着仅剩半截身子、血肉模糊的尸首,尤其是被野兽生生撕咬断裂的脖颈,郑广只觉如坐针毡,毛骨悚然。

下令赶紧将尸首抬了下去。

“太可怕了!”

郑广出了一身的冷汗。

出发的时候,何洪率领手下兵马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结果才两天时间过去,就落得个这样的凄惨下场。

何洪尚且如此,没有带兵作战经验的自己就更不行了……

回到政堂,郑广将已经写好的请功奏报丢弃,重新写了一封请援信,令人即刻发往冀州城。

冀州城内。

宗员这些时日心情一直不好。

朝廷的封赏已经下来,主将皇甫嵩因作战有功,升迁左车骑将军,地位上等同于三公,称得上位极人臣。

不仅如此,在前两个月封爵都乡侯的基础上,朝廷又晋封其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食邑共八千户。

可谓平步青云。

皇甫嵩借机向朝廷上书,奏请免除冀州一年田租,用来赡养饥民。

朝廷予以认可。

百姓们知晓此事,无不感恩戴德,作歌大加称赞:“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这一波,皇甫嵩功劳、声望赚麻了。

相比之下,宗员就很惨了。

作为副将的他本来也应该跟着吃肉喝汤、加官进爵,县侯指望不上,乡侯绝对没有问题。

结果因为弄丢了张角尸身,致使朝廷大为震怒,不少政敌就此展开攻讦,说他玩忽职守,要不是有十常侍帮忙开脱,别说中郎将的官职保不住,他这会恐怕已经拷上锁链押进囚车,送往京师问罪了。

不过为此他也耗去了这些年积攒的大半家财,属实肉疼不已。

都他娘的赖这个劫走张角尸身的贼人!

每每想到此处,宗员就气不打一处来,杀害我儿,还害得我差点身败名裂,属实可恨!

还有,通缉檄文发下去这么久,至今也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消息,各个地方的郡守县令,都是干什么吃的,简直废物至极!

如果让自己知道贼人藏身何处,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军帐的门帘被人掀开。

“将军,有您的书信。”

一名心腹亲兵步入帐内,将刚刚收获的书信双手呈上。

宗员压下心头怒火,取过书信一看,随着书信内容钻入脑海,他的眼神渐渐亮起了光芒。

看完之后,宗员转身将书信焚毁,背对亲兵吩咐:“传令下去,即刻从周边营地调集一万兵马,粮草后勤准备充足,两日后动身去往常山真定。”

听闻此话,亲兵心头一惊,当即提醒:“将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兵,是否需要向车骑将军请示?”

宗员想也不想的否了。

要是让皇甫嵩知道,肯定又成他的功劳。

眼下正是戴罪立功的好时机,只要能从贼人口中问出张角的尸首所在,送回朝廷仍是大功一件。

“车骑将军忙于政务,军中大小事务,一切本将军说了算!”

宗员不容置喙的说着。

自从平定冀州黄巾以后,皇甫嵩忙于百姓生计,已经很久没有过问军中事务了。

而且,他对宗员很是信任。

在此之前,宗员担任过护乌桓中郎将,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可是……”

亲兵仍旧有些犹豫,毕竟皇甫嵩才是朝廷任命的主官,现在又升迁了车骑将军,这么大的动静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早晚会被皇甫嵩所知晓。

不请示就擅自调兵,而且还是去往较远的常山郡,万一有所差池,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什么好可是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宗员眼眸一沉,此时的他已经彻底被功劳和仇恨蒙蔽了双眼,哪管得这些。

等我擒得了贼人,纵使皇甫嵩知道又能如何?

对于此番讨贼,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