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通常都是自习课。

“天儿,下午放学有什么安排没有?”龚少庆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说:“林家峻叫我们去网吧打游戏,你去不去。”

严天钦把书立在眼前高高的,龚少庆连他半张脸都看不见,索性一把将立着的书打飞下来,严天钦愤愤地说:“龚少庆,我刚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你懂我的心痛吗?”

“不懂,到底去不去。”

“不去。”严天钦干脆把书塞进书包里,顺带着从抽屉里随便拿几个课本一起装进去,“我下午有事。”

“给顾爷爷帮忙?”

“嗯。”严天钦瞥了眼后门,深深叹口气,“我修个后门做贼心虚,我去找顾爷爷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弥补挽救。”

“行吧,我跟他们两个说一声。”

放学铃声一打响,原莱挽着陈嘉遇的胳膊前往学校停车场,“我们学校有很多停车场,划分三个大区域,地下室停车场老师专停。”

“还有AB两区供学生停靠自行车,占地面积相当大的,你平时坐公交车还是自行车来学校的?”

陈嘉遇掏出手机在键盘上敲字:公交车。

突然有男生急匆匆跑过来一下子就撞到陈嘉遇,手攥着的手机也一瞬间滑落在地上。

原莱看向那个跑掉的男生的背影,骂道:“什么人啊,不知道道歉吗?”

陈嘉遇弯腰准备捡起手机,有人先她一步捡起来,是昨天篮球的主人,也是今天撞见的同学。

“喏,同学你手机。”严天钦和朋友们往教学楼另外一个楼梯下来到停车场刚好撞见这一幕。

陈嘉遇神情淡淡接过手机。

“严天钦?是你啊。”原莱听见熟人的声音,扭头一看就看见严天钦这一行人。

陈嘉遇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交错,最后望向严天钦的身后不远处吊儿郎当的几位少年。

“我们得走了,拜拜。”严天钦有急事,也没有那么有空多待一会儿闲聊。

“阿遇,你的手机坏没有。”

陈嘉遇摇头。

严天钦,真是个好听又上口的名字,上天恩赐下来的宠儿。

陈嘉遇坐在公交车后座的窗边,伸长脖子外看,窗外是泛着焦绿黄色的树荫,结伴而行漫步的同学们,还有骑着单车欢声笑语的同学。

陈嘉遇在车上睡得昏昏沉沉的,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过站了,下车的位置是一个叫南坪路的地方,周围环境都比较老旧破败,大部分房子上还写着大大的红字“拆”。

她只能走到马路对面往返回去坐车。

她睹见对面马路不远处老旧的修车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那人的身形过于出挑,想不吸引注意都不行。

少年背对着她,利落地脱下身上的校服放在一边,拿出一个黑色皮绳绑起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动作行云流水。

他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自然,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散发出一种野性的美。

蹲下身修理着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自行车,修车间地下上的东西杂乱无章搁置在少年的四边,白色衬衫随着少年修理的动作擦过肮脏的地面。

少年没有发现有人的靠近,嘴里还嘀咕着:“车上的零件老成什么样子,还拿给顾爷爷回收卖钱,谁会要啊非得光欺负老人家。”

严天钦拿起刚取下的车零件站起来转身被陈嘉遇看了个正着,严天钦被吓了一跳,“我靠,同学又是你啊,你是来拿修好的车?”

严天钦见陈嘉遇背后没有自行车,下意识以为是顾爷爷最近接单的顾客,陈嘉遇摇头。

“难不成我太帅了,所以你忍不住跟踪我?”严天钦轻挑左眉,说着自己就笑起来了。

也顾不上自己手上的灰尘,摸着自己的秀发耍帅一把。

陈嘉遇指了指脑门,似乎在告诉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严天钦收起笑,“那你难不成迷路到这里的?”

陈嘉遇看了眼他揉得乱糟糟的头发,从兜里拿出湿纸巾递过去。

“不用,我这个还没有弄完,谢谢你的好意。”

陈嘉遇心想:这个家伙该不会以为自己拿给他擦手吧?

“同学,你用高德地图导航回家吧,天都快黑了回家注意安全。”

严天钦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她,继续蹲下来干自己手里的活儿。

这时一张便利贴纸贴在他的脸颊上,隔着薄薄的纸张还能感受到少女的余温,严天钦扯下,上面写着。

‘擦脸,很多汗。’

“同学,我这样没事儿的,要是我一直流汗总不能一直边擦边做活儿,太浪费时间了。”

随手就把贴纸粘到校服上去了。

“小天,你又来帮顾叔的忙了。”一个爽朗的笑声越来越近,严天钦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眼看着来者,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霍叔,好久不见。”

“我找你顾叔,他人不在车间?”霍凯是看着严天钦长大的,孩子聪明伶俐又特别孝顺,可招人稀罕。

“顾爷爷去后门那边找东西,我守门口儿。”

“行行行,我进去找他。”

严天钦应了声,眼神微眯看向站在公交站下面低头玩手机的女孩,忽然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拉长。

“阿遇,妈妈给你买了自行车,以后你上下学就不用挤公交了。”陈嘉遇刚一回家,杜月就迎上来接过她的书包,嘴里碎碎念,“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可不许为了减肥而节食。”

‘谢谢妈妈。’陈嘉遇抱住杜月。

‘我们是亲人,妈妈对你好是应该的。’

杜月非常喜欢摸陈嘉遇的头,从领养陈嘉遇的那天起可以发现孩子听话得不行,杜月说不上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阿遇,今天有什么作业吗?’

‘没有,我在学校已经把今天的作业都做完了。’

‘那我们洗手吃饭。’

天色昏暗,严天钦精疲力尽地从地上站起来,一股眩晕围绕着他,“我靠,后劲挺大。”

他记得校服兜里还有颗柠檬糖,橙黄色的灯光衬得校服变成黄色,粘在校服上的贴纸已灯光融为一体,指腹婆娑着贴纸,敛起的眉眼掩藏住不明的情绪。

嘴里的柠檬味儿占满口腔,严天钦的精神也慢慢恢复过来。

头白花花的老人拿着锁从里面走了出来,招呼着:“小天,这把锁好使,你明天带去学校装。”

“谢谢顾爷爷。”严天钦的眼神忽地亮起,然后从兜里掏钱准备给眼前生活不易的老者,“你帮我大忙了。”

“你这小孩,我才不要你的钱,你每周都抽时间过来帮我看车间,还帮我修东西,我送你把锁谁要你掏钱。”顾爷爷不喜起来。

“二十块钱我放这里了,反正我不管你必须收。”严天钦丢下钱,生怕他追上来9骑上自行车就跑。

“哎,好歹你也在这里吃口晚饭再回家也不迟。”

骑远的少年听见他的呼喊,没有停下,招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