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数月,兖朝与西楚局势大定,新年开衙,便迎来了西楚使者,皇帝赐宴宣明殿,楚幽辞也在受邀之列。
“郡主,属下打听过了,西楚来的是安王,此人进都城不久,市井便传出了您和他的流言,坊间还设有赌局,赌的便是他与沈阔谁能抱得美人归。安王来者不善,郡主务必小心!”
楚幽辞打量着男宾席位的安王,想着月河递的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惜,座位太远,看不大清安王此时的表情。
男宾席这边,安王与皇帝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陛下,此次小王奉我王旨前来,却不料被贵国风景吸引,不知小王可否有幸邀请故人,与我同游?”
皇帝状似感兴趣的问道:“哦?安王在本国还有故人,当真是交友广阔!”
安王自得一笑,“想必陛下也知道,邑城一战中,我与荣安郡主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至今不忘,此次合谈,本王自请前来,为的便是再见佳人一面,以慰相思之苦!”
“大胆!”皇帝似怒非怒,“先帝早已为荣安觅得佳婿,安王此番说辞,难道是想羞辱兖国不成?”
“陛下息怒!”文臣中一人率先而出,“荣安郡主与沈家的亲事,虽是先帝首肯,但却是益安公主与沈家商定,先帝并未赐婚,若荣安郡主与安王真是两情相悦,退婚岂不皆大欢喜!”
临香急的团团转,楚幽辞安慰道:“别急,还不到我出场的时候。”
果然,文臣话音一落,便有另一人大声怒斥道:“顾大人此言差矣!荣安郡主亲事,先帝虽未下旨,却是举国皆知,若此时牵扯到安王,不说女儿家的闺誉,便是皇家也会被非议,退婚之事,实在不妥!”
“呵呵,董大人言重了,安王不过表达对郡主的欣赏之意,哪里有退婚那么严重?今日是安王的接风洗尘宴,诸位当以和为贵!”
“黄大人倒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安王都说了对郡主念念不忘,未婚闺秀尚且罢了,对一个定亲之人这么说,往小了说了,影响女儿家的闺誉,往大了说,是不是在挑衅我国礼教?”
“大人言重了,自来两国谈判无非几种,金银财帛、城池以及和亲,既然安王提出来了,为了两国的和平,郡主退婚倒也无妨,相信沈家也乐意成全,你说对吗?沈老大人?”
“这”沈老太爷犹犹豫豫,他并不是舍不得这门婚事,不过是在权衡,到底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安王哈哈大笑,爽朗道:“这位老大人不必犹豫不决,您若是答应退婚,小王便请求贵国陛下,另赐你家更好的婚事如何?”
郭总管看着皇帝的脸色有些心惊,往日,陛下最为维护郡主,今日为何一言不发,还有那些大人们,若没有人示意,他们想必不敢将郡主的婚事,拿出来做文章,看来,以后对待荣安郡主的态度,得稍稍改一改了。
“好了,”皇帝温和开口,“虽事关两国邦交,但朕也不愿为难,来人,请郡主过来吧。”
楚幽辞心情复杂地行了跪礼,等着皇帝开口问话。
“荣安,你有何想法?”
丝竹之声早已停止,殿内针落可闻,楚幽辞的轻笑声便格外刺耳。
“朕问你话,为何发笑?”皇帝神色有些愠怒。
“回陛下,臣妹笑的便是诸位大人,”丝毫不理会众人变得难堪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笑他们毫无风骨气节,明明是战胜之国,却用着战败之态,安王摆明了羞辱本郡主,你们个个却想将本郡主推出去,难怪安王如此嚣张。”
“郡主,休得胡言,下官一心为国,天地可鉴!”
“好一个天地可鉴,”楚幽辞讥讽道,“你对着我一个弱女子逞威风,却对敌人逢迎谄媚,你就对得起浴血奋战的将士吗?你身在兖国朝堂,却处处偏帮西楚,你到底是哪国人?”
那人噗通跪地,大呼:“臣冤枉,陛下,臣冤枉,臣一心只为百姓不再受战火波及,郡主这般诛心之言,当真令老臣心寒呐,陛下!”
众人反应不一,有人感叹郡主聪慧,三言两语便扭转局势,不仅保住了婚事,还将那人置于火上烤,仕途恐也到头了;有人觉得郡主太过牙尖嘴利,不是佳妇人选,若日后交际皆如今日这般,那便是与人结仇了!
对于安王来说,荣安郡主不过是他羞辱兖国的引子,她并不是他中意的妻子人选,不过,此时,她静立殿中,脊背挺得笔直,虽与众位朝臣对峙,却并不落于下风,这可不是那个风一吹便倒的兖国贵女,真有意思!
“是小王唐突了,郡主见谅!”安王笑呵呵的说,“小王虽未言明求娶之心,但却有此意,多谢诸位大人替小王美言,郡主若是觉得小王失礼,不日,小王便随兖国礼节,向郡主提亲如何?兖国陛下,小王真心求娶贵国荣安郡主,不知,陛下能否成全?”说完便对着皇帝行了大礼。
皇帝高深莫测地说道:“荣安的母亲益安公主,乃本国功臣,可惜姑母早逝,是以,皇家嘉恩荣安,她的婚事自然不可勉强。”
皇帝还真是甩锅高手,楚幽辞想,这不是明晃晃地暗示安王,只要搞定了她楚幽辞,皇帝乐于成全。而今日之后,整个都城便都会知晓,皇帝之所以宠爱她,不过是因着她母亲的缘故。以前的宠爱给她拉了多少仇恨值,从这一刻起,就开始反噬了,她最强的靠山跑了,她不足为惧。
朝臣们心中各有思量,方才被楚幽辞损了面子的董大人,心一横,今日总得给那个臭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陛下,益安公主虽有功于兖国,但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还清了,若是郡主抓着这点不放,是不是有些太不识大体了?”
有了出头鸟,立马有人附和,“是啊,陛下,郡主享万民供奉,也应该为百姓做些实事,这便是皇家的责任!”
谢寒州有些出神,他望着那一抹卓然的身影,心中心疼更加无所遁形。
“两位大人此言差矣!此次安王前来,是为求和,请诸位大人分清主次,若西楚想战便战,不必以一个女子为借口,”谢寒州对着陛下一礼,说道,“陛下,臣有一提议,若是安王执意和亲,不如留在兖国,入赘郡主府如何?我兖国物产丰饶,必不会亏待了安王!”
皇帝探究地看了看谢寒州,又看了看荣安郡主,突然哈哈大笑道:“谢卿家所言甚合朕意,安王意下如何,不如,朕现下便下旨赐婚,你和荣安即日便成亲可好?”
安王脸色白了白,怨恨的瞪着谢寒州,咬牙切齿的婉拒道:“陛下美意,小王原不可推脱,奈何小王亲事须得禀明我王,请陛下恕罪!”
皇帝哪能看不出他的推脱之意,便不再勉强,有些兴致缺缺的走了。回寝殿的路上,皇帝神色莫测,对着郭总管说道:“谢寒州与荣安郡主之间可有联系?”
郭总管道:“回陛下,谢将军与荣安郡主自邑城一战后,见过几次,似乎有些矛盾,这些都是暗卫传来的情报,应该不假。”
“那今日他为何为荣安解困?”
郭总管猜测道:“谢将军心胸宽广,自不会与女子计较,今日,他帮的是兖国,并非郡主。”
陛下仍旧心有疑虑,“或许是朕想多了,这的确是他的做事风格。谨慎起见,命暗卫再去查一查,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