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妃自打进宫便倍受宠爱,第一次遭到了冷遇,心中愈发凄苦,都怪那没用的父兄,好好的荣国侯做着,放印子钱不说,还被抓到了把柄,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此事竟牵扯到了二皇子的母族,便不能轻易脱罪了。

“蠢货,本宫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家人,柳琴,带本宫的话出去,父亲再不约束己身,荣国侯便不用做了。”

柳瑶得了刘家夫人的好处,见柳琴走后,便为刘家说起了好话,她道:“老爷和公子平日里并非这般糊涂之人,定是着了旁人的道,娘娘要保重身子,您是刘家的主心骨,您好好的,刘家才不会倒。”

刘妃猜到是母亲授意,并不气恼,微微叹一口气,道:“本宫自然知晓,只是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本宫也不敢触霉头,父兄吃些苦头也好,免得什么银钱都敢碰,平白给本宫招惹事端。”

刘妃这边正盘算着如何让皇上消气,那边淑妃宫中也颇为热闹,淑妃位居正中,下首分别坐着三位妇人——尚书令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媳。

尚书令夫人出身清河聂氏,平日最是稳重大方,如今娘家牵扯进刘氏一案,也不敢摆嫡母的谱,她见淑妃沉默,率先开口道:“娘娘,对于刘氏引起的风波,您怎么看?”

淑妃似笑非笑道:“母亲慎言,后宫不得干政。”

崔氏暗恨,淑妃自从诞下二皇子,翅膀就硬了,哪里还是她捏在手心里的可怜庶女,可怜她堂堂崔氏嫡女,风光了半辈子,今日竟然要给这个小蹄子服软。

“娘娘,崔氏与二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若放任不管,与自断臂膀有何异?”

崔氏自认为已是低三下四,但在淑妃听来,却变了个味道,淑妃心中笑得讽刺,她这个嫡母从来便是如此,即便是求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母亲何出此言,二皇子何等尊贵,怎会为区区小利置皇家体面不顾?刘家的案子,自有刑部和大理寺,本宫无能为力。”

见淑妃一直在打太极,崔氏心中憋闷,若是查到儿子身上可如何是好,两个媳妇隐约知晓一些隐情,再顾不得贵妇人的礼仪,当下便跪下磕头。

崔氏倒还镇定,她终于搬出了最后一张王牌,“娘娘,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望你能想办法稳住皇上,外面的事,他会处置。”

倒像是父亲说的话,他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一辈子蝇营狗苟,巴望着位列三公,光宗耀祖呢。

淑妃不喜做无用之事,一句话便让三人闭了嘴,她说:“父亲与其难为本宫,不如去问问王司徒的意思。”

尚书令夫人携儿媳狼狈出宫的时候,脸色分外难看,刘妃很快就得了消息,摔碎手中茶碗,骂道:“好个袁韵琪,这是要弃车保帅了,本宫真是小看了她,柳琴,去请荣安郡主明心湖一见。”

刘妃耐心即将告罄,楚幽辞方才姗姗来迟,裹挟着一阵香风,一闻便知是皇上才能用的龙涎香,刘妃面部狰狞,只一瞬,便换上了盈盈笑脸。

“宫中事物冗杂,耽搁了时辰,娘娘勿怪。”

“郡主贵人事忙,本宫哪里敢怪罪。”小小讽刺了一句,刘妃压下心中嫉妒,亲自倒茶,接着说道,“快,来尝尝我宫中的新茶。”

妈呀,不仅亲力亲为,还换了称呼,这可不是她平日里的做派,看来目的不简单呐。

呷了一口茶,楚幽辞懒得听刘妃的长篇大论,直接问道:“娘娘叫本郡主过来,恐怕不只喝茶这么简单吧,有何事您直说便是。”

“不知郡主可听说了我父兄之事?你也知道,刘家出身乡野见识浅薄,很容易就被歹人钻了空子,如今家中已是岌岌可危……”

看着刘妃做作地拭泪,楚幽辞眼角抽了抽,不走心地安慰道:“娘娘无需着急,皇上公允,必会还刘家公道。”

刘妃做了半天戏,想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荣安郡主的心计,她可从未小看,若此时不动手,恐再无机会。

刘妃豁出去了,她起身对着楚幽辞扶了一礼,哀哀戚戚地说道:“请妹妹救我刘家一命!”

楚幽辞颇为意外,刘妃什么脑回路,竟然认为她能左右皇帝的决定?简直痴人说梦。

见她不语,刘妃猜出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妹妹别误会,姐姐只想让妹妹从中周旋一二,皇上对你最是宠爱,想必不忍拂你的意。”

楚幽辞心中嗤笑,面上羞愤难当,“娘娘今日是来羞辱本郡主的吗?皇上念在家母份上,对本郡主颇为看顾,可刘家之事,乃是朝廷大事,岂是一介女子该管的?看来刘妃应该好好学学宫规了。”

刘妃宠冠后宫,早就养成了心高气傲的脾性,平日里少有反对之声,她自认为找荣安郡主帮忙就是对她的恩赐,哪里听得拒绝之言。

“你是什么东西,也该讽刺本宫的规矩,今日用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竟敢如此对我,本宫给你脸了。”

刘妃常与人动手,楚幽辞早就防着她,她打过来的手便落了空,刘妃更加气愤,她出身乡野,自有一把子力气,楚幽辞哪里是对手,即使避过一巴掌,闪避之间,还是被抓伤了手腕。

对于自己的柔弱,楚幽辞再次感叹,她双手被抓着,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刘妃不知为何卸了力,身形迅捷的飞出栏杆,落入水中,随之周围便响起侍女的尖叫,楚幽辞方知自己着了道,四处一撇,不远处正有一行人过来,正中正是一抹明黄的身影。

谢寒州是习武之人,两人的拉扯他看在眼中,有些悸动的心,随即便被厌恶取代,原本被清风说得有些动摇,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竟会做出如此恶事。

风波终于落幕,刘家父兄被撸了爵位,成了平头百姓,崔家亦有倾颓之势,刘妃的地位却未受到影响,她那日落水受寒,皇帝不辞辛劳,竟亲喂汤药嘘寒问暖,风光更甚从前,各宫妃嫔恨得咬牙切齿,不知又新换了多少物什。

反观楚幽辞这边,安乐宫几乎无人踏足,皇帝虽下了封口令,但事情还是被传了出去,竟然到了街知巷闻的地步,坊间把她传成了栎阳第一毒妇,沈家免不得又被拉出来,世人皆同情起那位即将迎娶荣安郡主的沈家公子。

安乐宫中,临香黑着脸回来,手中托盘上端着午膳,虽不至于是残羹冷炙,但也清淡许多,丝毫不见荤腥。

“真是气死我了,那些势力的死太监,往日哪次不是巴结奉承,安乐宫还未失势,如今便如此糟践咱们郡主。”

“好了,别抱怨了,郡主听见该难过了。”盈香安慰道。

“我就是气不过,那日我虽未在近前,但一猜便知,刘妃刚刚落水,便闹将起来,分明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咱们郡主平白担了这污名,外边不知道传得多难听呢。”

盈香嘴唇微动,心想郡主巴不得名声再坏一些,可是一见临香那没心眼的样子,话又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