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韦尚义的五千骑兵到达了山脚下。

“呵!”望着山上火蛇一般举着火把上山的百姓,韦尚义发出一阵冷笑。

一路杀来,不知多少冤魂死在他的刀下,他性格十分嗜血,看着山上的百姓,眼神中爆发出阵阵阴毒。

左右小声问道:“王爷,兄弟们下马杀上去?”

韦尚义闻言怒骂:“你要老子死吗?等他们直隶军到了把山脚一围,咱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好,要不然早就升官了。”

韦尚义停下马就抓起那颗守将的头颅,放在手里细细把玩,爱不释手。

他在急剧的思索着,上山肯定不行,怎么样才能一下子把他们全弄死。

“放火!”韦尚义嘴巴里吐出来这两个字,然后把头颅递给亲卫,叮嘱道:“替老子保管好,弄丢了老子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玩。”

他策马大呼:“孩儿们!给老子放火,把这山都点了!烧死他们!”

“是!”

五千骑兵大吼一声,立刻下马开始收集干草,很快山下四处起火。

韦尚义狞笑着看着火势往上蔓延,嘴里一直嘟囔着:“烧快点,烧快点,烧快点…”

他又好像想起什么来着,招呼道:“拿来!”

亲卫恭敬地把守将的头颅递给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

韦尚义大笑着把死不瞑目的头颅对向蔓延的山火:“快看看,看看这里的人,他们就要被烧死了,好不好玩,哈哈哈哈,你快说好不好玩!”

韦尚义疯癫地摩挲着守将的头颅,一会儿捧在手里,一会儿抱在怀里,一会儿又咬上两口,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一骑驰来:“禀报王爷,京城的军队动了!”

“没意思!”韦尚义咂了咂嘴,留恋地望了一眼还在蔓延的火势,把头颅递给亲卫保管,大呼:“孩儿们,撤!”

五千虎狼呼啸着离开了山脚下,朝着东山县回去。

半座东山县都湮没在了火海之中,远在山上的人们看着被焚毁的家园,哀嚎声一片,山下火势蔓延到了半山腰,县里的汉子们根据严浩的指导,把蓄水池的常规水道都用石块堵上,这样做一旦在蓄水池上凿开一道口子,蓄水池里的水卷上泥石立刻就是山洪。

另一侧京城方向,又一道蔓延数里的火动正向这边疾驰而来,那是直隶军下属的骑兵。

严浩苦涩,东山县已经被毁了,人也死了不少,直隶大军现在才来,亡羊补牢罢了。

“希望能抓住这些畜生吧!”

“我应该死在那里的。”于文雍看着火光冲天的东山县,喃喃道:“东山县,那是我镇守的土地,我真不该逃出来,我应该死在那里的。”

杨一诤拍了拍他肩膀:“此言差矣,你的百姓都在这里,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东山县。”

一个将官找到严浩:“七哥,火已经烧到半山腰了。”

半山腰,就意味着火圈比山下小了一半。

严浩点了点头:“开洪。”

几百个赤膊的汉子立刻凿开了蓄水池,洪水卷起山上的泥沙和石头,如猛兽般呼啸着向山下冲去。

一轮山洪扑灭了绝大部分山火,留下一簇簇的火焰很快被赶过去的百姓扑灭。

严浩拍了拍于文雍的肩膀,道:“下山吧,带着你的百姓下山去,重建家园。”

于文雍抹了把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呼喊道:“乡亲们,都跟我下山,咱们回家!”

昭狱的密室里,黄凤清要的蜡烛已经烧去了两根,这种蜡烛一根燃一个时辰,他是寅时中进来的,燃了两根,那现在应该是辰时。

以前这个时候自已还不去翰林院报到,王教授已经开始跳脚骂人了。

他又想起了前两天严浩要给王教授送小妾。

也不知道现在严浩怎么样了?

这时,静谧的昭狱里起了一片嘈杂。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出现在门口的人让黄凤清一愣,随后他惊讶道:“九爷?”

来者正是赵九。

“果真是你。”赵九脸上也洋溢着欢喜,径步走到桌前把食盒搁在桌上,笑道:“大清早才来当值,一听说是你我就去买了点早餐,昨晚上的事我也听说了。”

顿了顿,赵九道:“我早上听到一些风声,陛下震怒,卯时就下旨京师三大营的精锐尽出剿匪。”

黄凤清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搭把手把食盒里的点心端了出来,问道:“东山县那边怎么样了?那帮匪徒抓住了吗?”

赵九摇了摇头,他抽出一双筷子递给黄凤清,自已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吃豆浆还是豆腐脑?”

黄凤清问道:“豆腐脑咸的还是甜的?”

赵九看了一眼,笑骂道:“北方的豆腐脑当然是咸口的,你吃不吃?”

黄凤清犹豫了一下:“那尝尝。”

赵九笑着把豆浆端了一碗豆浆:“自已端,别客气!”

“好!”

早餐十分丰盛,有豆浆豆腐脑,还有两屉小笼包,一盘煎饺,两根油条。

昨夜到现在他骑了一个多时辰的快马,又心惊胆战的在这里过了一夜,早就饿的胃疼,吃起来狼吞虎咽。

“这咸豆腐脑还真别有一番风味!”黄凤清擓了好几口,赞叹不已。

赵九喝了一口豆浆,笑道:“那是自然,你们南人喜甜,甜豆腐脑在南方盛行,岂不知咸口豆腐脑才是经典。”

黄凤清没接这个话茬,还是问道:“九爷,东山县那边有消息吗?”

赵九摇了摇头:“还没有正式的消息传过来,不过情况应该不是很好。”

黄凤清沉声问道:“这如何说?”

赵九道:“说是卯时末的时候,有人在房山向东望,能看到一片火光。”

黄凤清轻叹一声,放下了筷子,知道这个消息,他如何还有心情吃饭。

赵九给他夹了一个小笼包,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饭还是要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那些贼人。”

黄凤清沉默点点头,还是拿起筷子,道了一声:“多谢。”

赵九吃的飞快,黄凤清才吃了几口,他就已经吃完了,一抹嘴道:“把这些都吃了,别浪费。放心,你是有功的,你很快就会出去!”

黄凤清起身相送。

赵九的话很快应验,没过多久,有人就打开了房门,还是昨晚那个守城太监王念恩。

王念恩进来就朝着黄凤清拱手笑道:“黄老爷,平安无事,咱家给您道喜了!”

黄凤清赶紧回礼,昨夜要不是王念恩,急递还不一定能送至大内。

王念恩道:“黄老爷,皇上有旨意,着您立刻进宫,召对问。”

黄凤清道:“臣领旨!”

而就在这时,幽深的昭狱中在极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颂旨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内廷秉笔大太监杨蜀锦即刻出狱,监军直隶!”

“奴婢杨蜀锦,领旨!”

黄凤清跟着王念恩走出密室,下一刻却愣住了。

在幽长的走道的尽头,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孩子捧着司礼监红袍,恭恭敬敬的守在门口。

后者也看到了黄凤清,惊愕的张大嘴巴。两人相视,却不能言语,这匆匆一面,在两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小书柜…”

“少爷…”

……

午时,黄凤清在皇宫陛见。

赵泰极一身道袍端坐在主位上,黄凤清叩礼起身,发现老师李殊弦就坐在身侧的矮墩上。

“属下见过李阁老。”黄凤清赶紧见礼。

“嗯。”李殊弦点点头,看着黄凤清满目慈爱。

赵泰极看着他们笑道:“李阁老,你有个好学生!”

李殊弦笑道:“为国效力,乃是臣子的本分,这点不用老臣教,他们这些孩子自然会为朝廷用命。”

赵泰极点点头:“都是好样的,黄凤清,这件事你是有功的!”

黄凤清回道:“陛下,正如李阁老说,这是臣的本分,臣不敢居功。”

“有功就是有功!”赵泰极笑道:“不光是你,包括你那两个朋友,于文雍和杨一诤,还有你那个姐夫严浩,这次都是有功的。鹤来,把这个拿给他看!”

“是,主子!”云鹤来小趋到赵泰极面前,把奏报递给黄凤清看。

昨夜之后的事情,都在这份奏报上,看到于文雍和杨一诤相安无事,黄凤清松了一口气。看完后把这份奏报递还给了云鹤来。

赵泰极道:“有功的人,朕自然要赏!这个于文雍知县当得不错,知道爱护百姓,这次东山县毁了是件憾事,但大部分百姓都活下来了,他这个知县就是称职的!李阁老,回头你跟陈弘礼打个招呼,这个于文雍在外面再历练个一年就调回来用。”

“是。”

赵泰极又道:“还有那个杨一诤,听说学问做的不错,再过一段时间就调到国子监去,先当个主簿给他历练历练。还有那个严浩,朕听说是难得的文武双榜进士,是个人才,调到捕蝶郎去,当个经历官。”

“是。”

“还有你。”赵泰极看着黄凤清笑道:“本来想把你调户部当个主事,但想来还是资历太浅,还是先在翰林院修书吧,朕的皇孙也要你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