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那年的大功臣噩梦

“六弟此话是否太过儿戏。”楚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冷哼道:“我是有真凭实据才敢在父皇面前说出,并非血口喷人。”

“反观六弟所说,蜀国与我国开战, 更是无稽之谈,谁不知蜀楚两国早已签订盟约, 怎会突起战乱?再者, 朝中也并未接到任何有关战事的消息,我倒是也想问问六弟是如何知晓的如此清楚?”

楚霁顿了顿, 又道:“莫非,六弟在军中安排了自己的人?还是有人越过父皇将消息送到六弟手中, 是想让六弟掌管大局?”

楚霁话落, 还留于殿中的几个太医惊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忙提起自己的医药箱就躬身退出去, 楚霁这话阴狠, 这可是在把楚衍往为夺嫡做准备的方向上说, 并且, 军中有人臣服他胜过楚鹤。

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默了一瞬, 楚鹤才看向楚衍,眸子锐利, 周身的帝王气息, 让人不敢直视, 生为帝王最是痛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动作,尤其还是与他有血脉至亲之人。

他眸色愈发深沉, 巨大的逼迫压力席卷而来。

若是旁人, 怕是会吓得匍匐在地。

楚衍却只是掀了掀眼皮, 眸色漆黑深沉, 慵懒而淡漠,对上楚鹤神色,冷冷挑了挑唇,身姿依旧挺拔笔直,并未因楚霁的话感到心虚又或是面对帝王威仪有半分的怕意。

殿中沉默良久,才响起楚衍幽冷的声音。

“皇兄可是听见了?我可从未肖想过什么,一切都是父皇安排的。”楚衍看向楚霁,冷笑道:“别总把自己心思套在他人身上,有些事,敢做就得认。”

闻言,楚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父皇!”

看着楚鹤虚弱的面庞,楚衍眸子越发冰冷,若有似无的往一侧动了动,将苏渝嫣挡在身后,目光暗含警告。

“够了。”楚鹤心口剧烈起伏,因怒苍白的面容一瞬转红,“兄弟之间本该和睦,你们现在什么样子!”

楚鹤见楚衍护着苏渝嫣的样子,轻咳一声才收回视线,虚弱解释道:“此事,朕早在半月前就知道了,是朕让阿衍运送的粮草。”

他更想不到,粮草才上路便被人从中拦截,若是知道拦截粮草的是南都军,楚鹤估计会吐血而亡。

“父皇难道不解释解释?”

半月前知晓,送信人从蜀国边境赶来再怎么快也得一月之久,仔细算来,那应当是两月前蜀国要与楚国开战的消息就泄露了,可他与皇兄商讨日子并不是那个时候,只眼下看来,蜀国那边真的出了问题。

可如果出了问题,皇兄不可能不知晓,更不会没人来通知他。

准确来说,是在他昏迷当日,知他昏迷时,怕京中大乱,他连夜赶回京城,入了紫宸殿才知一切都是一个局,是他设下的,懒得与他上演任何戏码,只取了有用的消息便再回了南都城

“半月前,朕收到消息,蜀国蠢蠢欲动,多次挑衅我方将士,怕战争突起,朕便让阿衍准备了粮草送去。”楚鹤沉声道。

在旁人看来,楚鹤是在看他,楚衍却是知道,楚鹤是在看他身后的苏渝嫣。

楚霁攥了攥拳头,难不成蜀国朝堂出了乱子?他心头紧了紧,开始担心起皇兄的安危来。

楚衍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楚霁,只盯着楚鹤,见他面容憔悴,虚弱的眨眼都费劲,楚衍唇角勾起嘲弄笑意。

“朕还没死,还轮不到你们来替朕做主。”

楚鹤呼出一口气,道:“有些事,朕自会判断,都下去吧。”

“六弟怎么同父皇说话的?”不等楚鹤开口,楚霁就皱眉,不悦道:“父皇才刚清醒,此事何需牵扯父皇?”

只是楚鹤想不到,他以为骗过了整个太医院,却是骗不过徐筝,徐筝便将计就计让他真正的陷入昏迷。

楚霁是真的震惊,蜀国行事密不透风,就为打楚国一个措手不及,楚鹤怎会在半月前知晓,还让人提前准备,怕是那方出问题了。

楚衍唇角嘲弄笑意越发深,看着楚鹤就像是在看一跳梁小丑。

“你!”楚霁气及,还想再说,就被一道怒声打断。

“阿衍留下。”

楚霁心有不甘,还想再说却被楚鹤的一个眼神挡了回去,只得咬牙退出紫宸殿。

苏渝嫣也不做停留,转身就出了紫宸殿,瞧着急急离去的楚霁背影,她步子顿住,回头看了眼金碧辉煌却又显黑沉的紫宸殿,眸子眯了眯,她刚刚看得清楚,楚鹤突起的怒气并非真怒。

两国打仗,粮草最是重要,对此,他身为一国帝王竟也不闻不问,丝毫不关心粮草真正去向,之后,二位皇子舌枪之战,他看似在护楚衍,实则在护楚霁。

护楚霁。

先前可从未听说楚鹤宠爱楚霁,这未免太过奇怪了。

苏渝嫣正垂眸想着,耳畔就传来一阵轻浅脚步声,余光瞥见华贵的衣料,她敛了敛心神,俯身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云贵妃唇角含笑,来回踱着步子上下打量苏渝嫣,不屑轻轻哼出声,“不是都说阿菱姑娘绝美,为何本宫觉得也就那般。”

苏渝嫣淡笑不语。

“阿菱姑娘倒是好福气。”云贵妃笑意淡了下去,凉凉道:“穿梭众多男子之间最后还得我楚国王爷青睐,若是将来有幸入了楚王府,可得小心谨慎些,别再弄出什么和一男子单独相处之事,免得丢了皇家颜面。”

“娘娘说的是。”苏渝嫣抬眸,唇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一个女子若是有了夫君便就只会有他一个,定不会偷偷摸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纸包不住火,若是做了总会被人知晓的。”苏渝嫣尾音故意拖长:“娘娘说,我说的可对?”

看着苏渝嫣的神情,云贵妃不知为何没来由的心虚,总觉她那眼神是意有所指,像是赤摞裸的打量,令她浑身难受,许是心中藏了事令她格外的怕,四下看了看,敷衍说了声自是对的,转身就朝自己所住宫殿去。

*

紫宸殿中,只剩下楚鹤楚衍二人。

“陛下还想说什么。”楚衍冷冷睨着楚鹤,无人时,他从不会喊他一声父皇。

那声父皇令他心中恶心难受。

“阿衍,你还在恨我。”楚鹤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怒气,虚弱中参杂了几分痛苦,让人听着容易心生愧疚,楚衍却像听不见似的。神色愈加冷冽不耐。

“你母妃之事……”

“你有什么资格提母妃?”楚衍双眸陡然一紧,声音拔高发狠,打断楚鹤还想在说的话,“你不配。”

楚鹤面上无怒色,反到更加的愧疚苍白,他长叹一声道:“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还有你母妃,可我也让你出了气,你将楚翊关了六年之久,朝中官员联合上奏,让朕处置你,朕都挡了回去,承诺皇后母家恢复他太子之位才保下你。”

“你目中无人,多次在宴会之上杀朝臣,你是不怕事后,可每次都是朕替你擦干抹尽,朝中官员对你意见最大,都是朕,是朕一次一次又保你,可你呢,在做什么?”

“我从未让陛下为我做什么。”楚衍淡淡道:“再者,我杀之人都该死。”

“该死?”楚鹤双眸布满红血丝:“那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朕?”

“这六年来,旁人说你滥杀无辜,简直就是活阎王,可朕却知道,你杀他们真正原因。”楚鹤抬眸,定定望着楚衍,一字一句道:“因,他们参与了屠南都之战。”

“你承认了。”楚衍拳头收紧,克制着心头的恨意怒火,咬紧牙关:“你不止,杀苏尧,你还与外人勾结屠城。”

若不是这次回南都,他都要真的相信,楚鹤与屠了南都城的这批人没有任何关系,回一次南都,才知,这列国,隐藏最深的才是他面前这个虚弱的楚帝。

“为什么。”楚衍喉头发紧,“瑞王府的人从未想过谋反,他们一直忠于你。”

“别忘了!”楚鹤神色一凛,“你姓楚。”

“是你带兵屠了南都,你忘了?”

“是你将蜀国七皇子与苏尧来往的信件放进苏尧书房,坐实他谋反罪的,你忘了?”

“不是我!”楚衍手背青筋突起,他嘴角微颤,声音却坚定:“是你让人做的。”

“是吗?”

楚鹤低笑一声,“可谁知道呢?”

“你这个楚王爷,是因你屠南都有功,朕赏你的,既是接了赏赐,你便生生世世都是屠了南都,杀了苏尧的大功臣。”

闻言,楚衍身躯一震。

这六年的每个噩梦里,都是楚鹤这句话,他是屠南都的一等功臣,他不想也不愿,可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枷锁,死死的拴住了他,使他动弹不得,挣脱不了分毫。

“以前你自不量力,想救南都众人,朕原先以为你长进了,却不想还是这般的自不量力,又想救残余的南都军。”楚鹤唇角勾起诡异笑意:“今日留你,朕是想告诉你,你保不了他们的。”

“无论是南都军还是那个传闻还活着的南都郡主,此次,朕都要一并杀了。”

“若你再敢阻止或是帮扶。”楚鹤声音突然发狠:“朕连你一起杀。”

“别再挑战朕的底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