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要活着
◎带她回家◎
楚衍此话出, 震得在场的人瞠目结舌，眼睛瞪得老大。
苏渝嫣也是不可置信，她轻轻抬眸去看楚衍。
他发如墨, 五官轮廓冷漠，下颚线条分明, 慵懒而又有种疏离之感, 一双眸子认真却又冷冽，步子微移, 他没看她，只是替她遮住倾洒下来的阳光。
“儿臣要以正妃之位迎她入府。”楚衍盯着楚鹤, 又道。
楚霁几乎要笑出声, 心中暗赞自己此次聪明，这样的荒唐之语出来, 不止楚鹤, 怕是朝臣都会觉得他给皇室蒙羞, 实在不配为皇室中人。
楚衍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 见楚鹤不说话, 他又道：“她不配为妾室, 只能是正妃。”
楚鹤渐渐回过神来，一张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幽幽道：“你这话是发自内心？”
声音不辨喜怒。
“是。”楚衍答。
大殿之中静了一盏茶的时间, 才突的响起酒杯猛地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连同楚鹤带有怒气的声音一起传来。
楚鹤没料到自己当初的快语会成为今日堵他的口，让他蒙羞。
“区区一个皇室之人罢了，又能比别人高贵到哪里去？”楚衍讥笑出声。
士兵面面相觑，纷纷止住步子，朝楚鹤看去。
楚霁反倒是心情不错的好好坐在位置上，看着今日这场戏，着实下酒，因楚鹤还在，他又不得不装装样子，一副苦口婆心劝道：“六弟，怎能对父皇如此无理，你喜欢阿菱将她抬进府中做妾室便也罢了，那正妃之位讲的可是门当户对啊。”
他这是要杀了所有人。
看着楚衍那双与贺婉如出一辙的双眸，他仿佛看见贺婉就站在那里，讥诮的看着他，笑他无能，恨他为何还存活于世，恨他为何让她死的那样惨。
“你这是要反了？”楚鹤目眦欲裂，气的脑袋发疼。
一个王爷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妃, 这是什么？简直是羞辱皇室, 只要他活着，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苏渝嫣恨也恨了，哭了哭了，如今极为平静，她决不会在暴露出一丝丝恨意让别人察觉，只是渐渐泛出血迹的手心说明了，她有多想杀了面前之人。
“儿臣屠尽南都时，父皇曾应允儿臣若想要什么尽管提，那时儿臣并未想好，今日，儿臣只想要她。”楚衍声音缓慢艰难，他不敢去看苏渝嫣一眼，不是心虚，而是怕看到她那双充满恨意泛红的双眸。
他心会疼，会碎。
“你知你是何身份吗？朕允她为你妾已经是对你万般疼爱, 你如今怎么敢？”楚鹤双眸全是红血丝, 被气的身体直直发抖。
楚衍懒得搭理惯爱装腔作势的楚霁，只抬眼冷冷睨着楚鹤，提及了他这辈子都不愿意提及之事，可他若想要留住苏渝嫣在身边，只能如此。
这段日子，关于南都被屠之后的事她早已查清楚，知道楚衍才回来就被封王，曾今的南都已经是楚王封地，他屠的城池是他日后居所，她还知，楚鹤许楚衍无论是何，只要他想都可以。
楚衍只护在苏渝嫣身前，看着已经朝这方来得士兵，眸子全是狠辣之色：“本王倒是看看，谁敢动。”
“在儿臣看来都只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你快同父皇认错，否则阿菱性命堪忧啊。”
苏渝嫣倒是没有那般暴露出过多情绪，她面容冷清，淡淡扫了楚衍一眼，就垂下眸子。
朝臣惊颤，生怕楚衍又要杀人，悄悄移到后面去，就怕殃及到自己。
看他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楚鹤恨的牙痒，闭眼下令：“来人，将这群舞姬拖下去。”
“你是疯了，还是吃错药了哪根筋不对？”
楚鹤心脏狂跳不止，眼前渐渐模糊，深吸了好几口气，心中才恢复平静，他缓缓绕出桌子，朝楚衍走去，众人跟随他的身影，见他离楚衍越来越近，众人屏住呼吸。
“啪。”
下一秒，楚衍脸上就浮现出一个巴掌印，人也跟着倒地。
众人惊惧，这样的场景他们并非第一次见，上次见还是在年初朝堂，具体不知为何，楚鹤只听了陈公公的低声耳语，突然就疯魔了一样，眼睛充血，对着楚衍就是一阵毒打，手法残忍，比楚衍只多不少。
这便是大臣对楚鹤惧怕的原因，楚衍有武功都被打得如此惨烈，若是他们这群没武的废骨头，怕是挨不过两下就会气绝。
楚鹤蹲下`身，冷冷低笑，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见的声音道：“你敢对朕动手吗？”
“别忘了，你母妃骨灰还在我手里，你如此不听话，是想让朕将她喂狗吗？”
楚衍瞳孔轻颤，死死攥着楚鹤龙袍，喉咙里艰难吐出两个字：“你敢！”
楚鹤冷哼，扯着楚衍衣领将人拖上前，把他脑袋重重磕在台阶，很快，鲜血涌出，一张白皙面庞全是血红，远远看着如同一个血人，若不是见他睫毛轻眨，都要以为他是死了。
楚鹤却是愈加的疯狂，抬脚踩在楚衍头颅，拿过酒壶仰头喝下，又将剩余的倒在楚衍脸颊，鲜血被清洗，他面色已然青紫，不知是疼还是怎么，楚衍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苏渝嫣睫毛轻颤，她看着如一条死狗般被楚鹤踩着肆意侮辱的楚衍，心中不知是何感想，心头发闷，却又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受虐受辱的是屠南都之人，她应当高兴才是。
可她嘴唇微张，喉咙发紧，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没有一丝快乐情绪。
她闭了闭酸胀的眼睛，不再去看。
“你还要娶她吗？”楚鹤声音拔高，冷冷问楚衍。
“父皇说过，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儿臣如今只是有了想要的。”楚衍声音颤唞却坚定。
这么说，便是一定要娶了。
“很好。”楚鹤抬脚离开，坐回高位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半死不活的楚衍，“你现在爬着朝每位大臣去，替他们擦一擦刚刚因受惊乱跑染了灰尘的靴子。”
一个高贵了这样久的人，受如此折辱，他倒是要看看，楚衍会不会因为一个低贱女人做到此等地步。
“如此，父皇就允儿臣迎她入府做正妃？”楚衍擦去眼前血珠。
“是。”楚鹤已经知道楚衍会做，他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只看向下面大臣，冷道：“今日是个好机会，诸位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朕一概不管。”
众人闻言，都知这是楚鹤怒气，面面相觑，恨楚衍的谁不想见他如此狼狈模样，还能自己亲自动手，谁心不热啊，可又惧怕楚衍手段，怕他事后报复，正挣扎间，又听楚鹤道：“若他敢事后报复，朕亲自办他。”
这无疑是给众人吃下一颗定心丸。
众人摩拳擦掌，只等楚衍到自己脚下时，狠狠踹上两脚。
眼看着楚衍当真要爬着去往大臣席位，苏渝嫣还是没忍住，忙上前一步，她声音冷清却不慎透着一丝颤意：“王爷不必如此，阿菱此生不会嫁与权贵或是皇室中人。”
“王爷还是快些回府看看伤势要紧。”
他蓝色长袍已经被染暗，不知流了多少的血，也不知除了额头还有哪里有伤。
“王爷。“苏渝嫣见楚衍像是听不见似的，还在往前爬，她有些急，想上前阻止却被身边之人拽住手臂，“阿菱，不可。”
“这是皇宫，那是陛下子嗣不会出事，可你我不同，稍有不慎人头就会落地，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陛下明摆着是有意为难，若你冲上前，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看看便也罢了。”
苏渝嫣定在原地，浑身血液都被凝固，眼眸不自觉红了，她就这样看着楚衍艰难的爬去用帕子轻轻给一个又一个大臣擦鞋，他发丝散乱，有血迹滴在一个大臣鞋上，那大臣重重踩住他手背，恶狠狠道：“血迹溅到本大人鞋上了，给本大人舔干净。”
那样子，完全不当他是一个王爷，而是低贱小厮。
周围大臣哄笑出声，抬脚朝楚衍身上踢去，他像一颗顽固的小草，被人踢倒又爬起来，楚鹤心情十分舒畅，饮下一杯酒，道：“就如此，今日没有楚王爷，只是一个卑贱的擦鞋小厮。”
楚衍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拳头和重重一脚，额头血迹干涸又被人锤上一拳，鲜血又涌了出来，他脸颊满是灰尘，鲜血顺着他侧脸滑落，视线模糊，他擦了擦眼角，不去管身上的伤痛，只是一只一只擦鞋鞋。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擦完所有鞋，活着，然后将苏渝嫣留在身边，保护。
不做楚王妃也好，想做什么也好，他都跟着她。
要报仇也行，他帮她助她，而不是让那什么户部尚书和楚霁。
“来啊，也给本大人擦上一擦。”
“你们大胆！这是楚王！”楚衍一党的官员急得不行，陈总兵大人是个粗暴的，推开面前人就想去护着楚衍，却因朝臣太多，他怎么都挤不进去，反而挨了两拳。
整个大厅只能听见大臣们的笑声及那一声声把楚衍当条狗一样的让他过来将鞋舔干净。
几乎是每到一个脚下，身上就会挨几拳，虽都是文人应当什么力可在于人多，他们各个恨楚衍许久，有这机会，定是使劲了全力。
苏渝嫣眼眶渐渐涌上热气，她死死攥了攥拳头又松开，终归是遵从本心，冲进朝臣间，伸手去拉楚衍，想将他带离这里，楚衍察觉，抬眼一见是她，惊的想站起身，奈何身上又挨了一脚，跌下去后连连咳嗽出声，大口鲜血吐出。
眼看有人要朝苏渝嫣挥拳，他惊恐，忙颤着伸出一只手拉过苏渝嫣，将人护着，硬生生挨了那一拳。
越来越多的拳头朝他们挥来，楚衍身侧拳头收紧，强撑着站起身，用力甩开身边大臣，眼底一片猩红。
“滚开。”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