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宋给班里同学规定的午饭时间本来就短, 和江沐苒聊完，两人又挤进去超市抢到了最后三个礼盒和平安果，毫无疑问, 果然迟到了。
“夏夏, 上楼梯呢你别着急, 慢点儿，老宋这会儿又不一定在班里。”
正是午辅的时间点, 高三整栋教学楼格外安静, 苏枝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空荡, 还带着丝丝回响。
姜别夏闷着头直个劲儿地爬楼梯，一步两阶，心下满是慌张和急促, 毕竟就因为去趟超市而迟到这种事儿她还没经历过。
边跑着不忘抬手看了眼手表, 四十了，已经超过休息时间十分钟，教学楼的安静莫名更添了让人心慌的情绪。
姜别夏一时间有点不敢回教室, 尤其是手里还拎着个平安果礼盒, 更怕撞上老宋正好在班里。
到了教室楼层拐角, 没等她直接出去, 苏枝跟上来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急声道：
“等等等等！”
因为跑太急再加上心虚害怕, 姜别夏后背出了一层热汗, 喘着气儿疑惑问了句：
“怎么了？”
苏枝站在低一阶的楼梯上弓着腰, 呼哧呼哧地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直起身把她揽到一边, 自己站在前面搁着拐角往前探头，看起来经验十足。
刚伸出去头一秒就立马缩了回来, 贴在墙上。
这话一出，俩人当时脸色微变，姜别夏本就捂着校服外套处塞着的苹果，怕掉出来露馅，落在老宋眼里就正好是肚子疼的样子了。
见面前人还是有些犹豫担心，苏枝挥了挥手逼着大招道：
“这好不容易买来的，还顶着被老宋骂的风险，待会儿你把你那个给解扬，他估计得感动死。”
苏枝兜着自己那俩沉甸甸的苹果，认真地扫视了她一眼，肯定道：
“放心，看不出来，衣服这么厚呢。”
一个是自己的副班长，一个是班里向来听话守纪律的好学生，老宋自然没怀疑，叮嘱了两句便让人赶紧回了教室。
两人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最后苏枝先飞快地跑了出去，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姜别夏只得低着头跟了上去，生怕暴露点什么。
“夏夏，快塞！”
解扬见状，眉宇微动，视线落在她还覆在肚子前的手，沉声道：
“我就骗骗老宋瞎扯了个谎，你不是真肚子疼了吧。”
姜别夏被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呆了两秒，随即被苏枝催着跟着效仿，塞完之后犹豫地看着鼓鼓的校服，不安地问道：
“这会不会太明显了啊？”
姜别夏顺势也跟着看了一眼，老宋穿着他那件深蓝色短款羽绒服，正搓着手站教室门口晃悠，吹过来的冷风把顶上稀疏的头发都带了起来。
姜别夏一下被问懵了，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回到教室刚坐到座位上，苏枝扭过头默契地对着解扬比了个赞的手势。
苏枝缓过神后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两个礼盒拆开塞到校服口袋里，里面的苹果直接揣到校服和羽绒服夹层，手臂自如地挡着，不忘催着姜别夏：
姜别夏急忙地摇了摇头，手上揣着的苹果这会儿觉得格外烫手。
苏枝连忙走过来，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哎了一声：
“去了去了，我俩去校医院了，校医说夏夏她就是吃坏肚子了，没大事，老师您别担心。”
苏枝的声音一时没收住，吓得姜别夏后背猛地又涌上一阵热意，心虚极了。
老宋隔远瞥见两人回来，没等她俩走到面前，自己先迎了上去，表情没有预想的严肃，反倒一脸担忧地看向后边的姜别夏，慢声问道：
“肚子好点了吗，校医怎么说啊，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枝枝！你小声一点！”
姜别夏还没缓过劲儿，有些发懵，大冷天的因为撒谎心虚，紧张得头上渗出一层细微的薄汗。
老宋见状皱了下眉，脸色发紧，语气夹杂着隐隐的忧愁：
“不是吃坏肚子还是没去校医院？解扬说你肚子疼，苏枝陪着去校医院了。”
“我晕，老宋怎么搁教室门口守着呢。”
姜别夏头一次在老师面前扯谎，手心直出汗，心跳如雷面上偏偏还得保持淡定。
解扬正练着数学模拟卷，这会儿也停了笔了，侧身盯着她看了几秒，笑道：
“苏枝是带你去干什么坏事了，怎么这么紧张？”
“没有。”
姜别夏急搪塞着反驳道。
一方面兴许是因为对着老宋说谎的事心虚，另一方面似乎更多也是因为手里这个苹果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小超市最后剩的三个苹果，苏枝全揽了下来，挑了个最红的给了她，神秘兮兮地说让送给解扬。
真到时候了，姜别夏这会儿拿着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正思索间，身旁人突然凑了过来，两人距离拉得近了些，解扬轻皱着鼻子，紧接着声调轻抬地朝着她问了句：
“喷香水了？身上怎么这么香。”
姜别夏余光瞥了眼自己肩旁凑着的人，挨得近得只觉得后背热意更汹涌了，有些难耐，不动声色地往里移了移，才温吞地回神，解释道：
“应该是去小超市人太多，不小心染上的香味儿。”
更确切地说，这香水味儿应该是跟江沐苒说话那会儿从她那蹭上的。
解扬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视线却没移开。
姜别夏一惯顶不住他这般炙热的眼神，再加上心里有事，只觉得更紧张了。
过了几秒，听见身旁人淡声张口道：
“姜别夏，你不对劲儿啊，是不是有事偷偷瞒我了？”
解扬这人时不时就喜欢喊姜别夏的全名，多是不着调儿的时候，语气没个正经，这会儿的语气依旧，但说是问，话语间又透着笃定。
姜别夏自觉没必要再否认，毕竟以解扬的直觉和观察也不会相信，但要她就这样把送平安果这事说出来，她似乎还有点做不到，送异性平安果，抛开明显的朋友关系，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有一瞬间，她格外厌弃了自己这犹豫不决又怯意的性子。
气氛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姜别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解扬在等她的回答。
手里藏掖着的苹果被自己的掌心暖的发热，热意传递着像是在无声地催促着她，送出去。
姜别夏收了收手心，纠结到某个冲动似乎要到达突破的顶峰之时，听见身旁解扬温声笑着，语气充斥着明显的纵容和淡然：
“行了啊，不想说就不说了，没想逼你，我可舍不得。”
午辅时间班里写作业的居多，老宋那会儿看见两人回来之后便离开了教室，这会儿班里也有不少的窃窃说话声，以至于两人说话也还算正常。
解扬的声音不大，听在耳朵里却格外清晰，随着这话落地，姜别夏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鼻子骤然地发酸，心下也涌上来一股暖意。
这人怎么老这样！明明问的人是他，不让说的也是他，自己那点藏于心里有时不易明说的别扭性格总是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
姜别夏垂着眸子，睫毛微动地掩饰着情绪，嗓子像是哽着什么一样咽不下去。
解扬发觉身边人情绪波动，也没说话，等着她缓和。
过了有一两分钟，姜别夏眼眸微动，像是某个时刻作出了重大决定般，犹犹豫豫地把自己那颗红艳的苹果拿了出来，转手递给解扬，脸上带着不自然，声线撑着平稳淡定道：
“给你的。”
“苹果？”
解扬被着突如其来的苹果给怔了两秒，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姜别夏看着光溜溜的苹果，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又从校服口袋里把那个折叠的圣诞纸质礼盒掏了出来。
無錯書吧那盒子被塞在口袋里跟着跑了一路，已经有显眼的皱巴和折痕了，看上去饱经风霜的，再送人多少有点勉强。
但姜别夏拿都拿出来了，不给也说不过去，纠结了两秒还是递给了解扬，眸子微闪地小声跟了句：
“提前送你，解扬，平安夜快乐。”
话语间透着的满是诚挚。
话音落下，姜别夏心脏也随之被悬吊了起来，咚咚作响，可更多的却又像是跨过了格外艰难的坎儿似的，坦然舒服极了。
解扬手里拿着□□的苹果和折叠得皱巴的纸盒子，倏忽间眼神里的情绪都跟着复杂了起来，心潮被那句话和面前的女孩儿激得直接翻涌，带动着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某种激烈的念头不断在胸腔里冲撞着，像是春日里生长在矮墙上的盎然藤蔓，肆意疯长。
解扬敛了敛沉暗满盛着面前人的眼神，喉咙有些发干，嗓音低喑道：
“迟到就因为是要去小超市买这个？”
姜别夏闻声抬头，摸不准这话的意思，不敢直视解扬的眼神，怕露出什么自己难以掌控的情绪，只好没出息地半盯着他的下巴，慢吞吞地实话道：
“嗯，小超市人有点多，所以……”
没等她的话说完，解扬的声音便先一步地溢了出来。
“姜别夏，你给我惊喜死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