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你喜欢甜甜圈或者热巧克力吗？我是说, 我会照顾好你的。”
女孩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歪了歪头，露出微笑。
“当然，我喜欢这里, 谢谢您的招待。”
托尼松了口气。
“如果你或者你的小朋友需要什么, 告诉埃德温, ”他咬住舌尖克制自己那一连串不合时宜的废话, “我需要和彼得谈谈，所以.稍等一会儿？”
格洛瑞亚显然注意到托尼的高度紧张，她端起杯子狠狠咽了一大口巧克力来表明自己的确受到了很好的招待，并假装舌尖没被烫伤。
她真是个体贴的甜心不是吗？
鉴于半小时前他们刚刚爆发过单方面争吵, 而目前他们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托尼几乎记不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对峙了一会儿，半分钟或者更久。
神盾局特工带走了秃鹫，他们说过两天会将报告反馈给复仇者，托尼敷衍着点头，眼睛一刻也不愿意从格洛瑞亚身上挪开。
感谢老天，她没有拒绝。
彼得神情恳切地注视着他, 像是仰望神明。
托尼听着埃德温汇报纽约的最近动向, 也许没收战衣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还得找个时间见见那个新出道的超级英雄——瞧瞧这些青少年。
但紧接着。
青少年永远是这样。
蜘蛛小子必须受到些惩罚, 在他学会避开与过强的敌人正面冲突之前。
英勇无畏的钢铁侠像是被开水泼个正着的野猫一般跳了起来。
“我已经厌倦了说教, 但是，彼得，”托尼深吸口气，“你至少应当学会珍惜生命。”
他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彼得正在纽约港与某个鸟人“打得火热”。
他曾假装无事发生——虽然有些难，他擅长这个。
也许失去记忆后她过得很好。
他突然感到某种疲惫。
女孩好奇地环视着别墅内部的装饰，对着埃德温真挚夸赞甜甜圈的美好口感。
但这不应该——托尼·斯塔克自认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得做个硬汉——而不是站在这儿，面对一个不知悔改的叛逆青少年，被命运的恶意迎头痛击。
就算是在最好的那段时间托尼也从没见过格洛瑞亚露出这样明媚的笑容。
莽撞、冲动、个人英雄主义、不听劝告。
托尼真不想这么说——这让他听起来像他那个独断专行的父亲, 但正如霍华德所说——在他们真正长大之前，孩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长辈的领地。
格洛瑞亚从不对托尼使用尊称。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papa。”
托尼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陷入自艾自怨的焦虑中，扯着糟糕透了的借口邀请女孩回到马布里别墅。
他已经很累了，长途飞行对中年花花公子的身体是个负担。
“我只是想为您做些什么。”
但托尼没等来预料中的反驳或辩解，女孩只是温和地注视着他。
托尼强迫自己忽视尖锐的头痛。
他结束清扫行动从战场前线匆匆赶回纽约, 发现自己的私人号码几乎被哈皮打爆, 紧接着埃德温汇报最新消息
人犯过的所有错误都会留下痕迹, 而作为导师，托尼至少还能修正那些错误——在他来不及之前, 拔除那些孩子们道路上的荆棘。
没收战衣，加大学业负担或者再来点别的什么，托尼心不在焉地想念着酒窖，决定放弃原计划中的剩余说教部分，干渴与疼痛正折磨着他。
他从不，几乎不对格洛瑞亚发火，他们如出一辙的敏[gǎn]尖锐，而两个斯塔克凑一起总有人要让步。
没有谁会错认自己的孩子。
长达半个月的追踪围剿耗费了他的全部精力，托尼拒绝和任何人谈论关于这件事的感受，就好像他没有态度强硬地冲进弗瑞的办公室要求开启任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太多信息在他的天才大脑中碰撞翻涌。
然而——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操他的命运。
“您或许需要一些休息，先生，”她宽容地微笑着，“或许打个电话给神盾局？”
然而丧失记忆并不影响格洛瑞亚冲粉丝发送飞吻，她站在面色阴沉的钢铁侠与揣揣不安的蜘蛛侠中间笑得阳光灿烂。
他承认逃避可耻。
红发的小英雄拎着秃鹫从天而降。
必然发生了什么——这个小混蛋永远藏着那么多秘密。
出于不敢置信的狂喜或恐惧，托尼对着孩子们极不体面地大发脾气。
她爱吃的口味还是那几款，托尼注视着格洛瑞亚蹭掉嘴角的糖霜，几乎要为这一幕落下泪来。
女孩察觉了他的视线。
托尼窘迫地收回目光，他告诫自己应当循序渐进先把事情弄清楚，而不是在这里做一个透过落地窗盯着年轻女孩看的变态富豪。
但当他忍不住再看一眼时，格洛瑞亚冲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中年男人抽了抽鼻子，不自然地转头看向彼得。
没有他的允许埃德温不会开放这座住宅的任何一个出口，托尼警告自己保持耐心。
“我在大街上发现的格洛瑞亚小姐，她当时穿着一件奇怪的黑风衣，然后我想这也许是什么做坏事的怪人所以我决定蹲在那里观察一会儿”
“说重点。”
“她从地里挖出了宝箱，里面有真的宝石！她的射击技巧非常棒！我之前从不知道她这么擅长使用弓箭她甚至还会后空翻.对不起，总之我见到她时就是这样了，对了，她说我是个很好的npc。”
托尼皱着眉从一大串废话中提取信息。
格洛瑞亚曾对托尼坦言，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更像一个游戏。
他那个时候只以为是某种中二发言或者反社会人格征兆——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群眼中，世界当然可以是一个游戏。
半个月前，他亲眼见证了格洛瑞亚的死亡。
而现在，她不仅重返人间，同时还拥有了全新的异能与外貌，只有记忆被清理一空。
这很疯狂，可当所有的线索链接在一起，托尼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最终答案。
格洛瑞亚“重启”了她的游戏——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但同时更多的问题浮现。
她的“重启”条件是什么？她能“重启”多少次？这是否又与九头蛇的实验有关？
如果她再一次“重启”——托尼忽略心脏的隐隐刺痛——他该去那里找到她？
托尼并不相信九头蛇这种蛰居暗处的二流组织有能力逆转生死，他很快想到格洛瑞亚身上的那个外星能量核，还有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创造。
如果他能早一些找到格洛瑞亚，托尼会把她藏起来躲避风雨。
但孩子永远不让人省心，孩子总会长大，每个老父亲都不得不面对这一天。
托尼回想着网络上关于新英雄“乌鸦”的出道视频——他只是离开纽约半个月，小朋友连全美后援会都有了。
男人不自觉地露出介于骄傲与苦恼间的微笑，迅速创建小号加入粉丝后援会。
无论如何，既然格洛瑞亚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作为新英雄接受复仇者联盟的教导有什么不对？
名正言顺，理所当然，拎包入住。
托尼打量着蜘蛛小子。
也许他该提醒提醒老冰棍加大训练强度磨一磨青少年旺盛的精力？或者开个双人训练班是个不错的主意。
格洛瑞亚叼着甜甜圈看向托尼。
五分钟前她目送垂头丧气的小蜘蛛消失在楼梯口，男孩看上去活像只被一脚踢出家门的狗子。
话说回来，斯塔克先生骂人的样子可真吓人。但格洛瑞亚总有种没来由的自信，就像是这个凶巴巴的亿万富豪总会对她让步似的。
所以她现在仍然舒舒服服地陷在沙发里。
托尼·斯塔克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我从彼得那里了解了一些你的状况，也许你会愿意在复仇者联盟住一阵子？”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孩的表情，“我是说，这里交通便利，而且能为你这样的小英雄提供一些合适的帮助。”
格洛瑞亚咬着下唇看他。
失去记忆并不代表她不能从情报中拼凑出之前的生活，但她不确定——她的调查正进行到关键部分。
可她同时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裂痕。
他看上去承受着某种强弩之末的疲惫，像是随时都可能在某个矛盾焦点崩塌。
“我想我”
“先尝尝这个？热巧克力加棉花糖味道会更好。”
糟糕生硬的话题转移，完全不像是报道中那个嘴尖牙利的花花公子。
也许是因为那双令人无法拒绝的焦糖色大眼睛？格洛瑞亚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
女孩咧出个笑，伸手接过马克杯。
她低估了满满一杯巧克力的重量，饮料顷刻间泼了一身。
格洛瑞亚没来得及考虑地毯的价格，她在男人眼中看见某种不堪重负的碎裂。
托尼·斯塔克下意识掏出手帕试图擦掉那些冒着热气的饮料，但当他伸出手时却又为当下尴尬的身份僵硬在途中。
“我很抱歉，”他慌乱得像是泼了女孩一身硫酸，“我很抱歉，该死，我会补偿这个，你还好吗？”
男人的声音近乎哽咽。
“我很抱歉，我没照顾好你。”
他说着对不起，却像在说我爱你。
他们都知道他究竟在为什么而道歉。
女孩小小叹了口气。
“这不是你的错，”她试探着搂住托尼的脖子，“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格洛瑞亚熟练地从背包中掏出花环戴在男人头上——她应该曾经做过许多次。
托尼收拢怀抱，瓮声瓮气提出要求。
“别离开，”他强调，“向我保证。”
“我保证。”
格洛瑞亚直直看向云层后涌动的阴霾。
【一切都会被解决。】
“我们都会好起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