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哥谭多雨。
格洛瑞亚烦躁地拉扯着兜帽, 她讨厌这种黏糊糊的糟糕天气。
但他们不得不在这个见鬼的雨天出门——哥谭最近正流行着新的都市传说，
不，不是关于蝙蝠侠。
许多人声称，他们曾在下雨的夜里见到一位穿着长裙的女人。她会唱着歌经过小巷, 接着第二天人们就会在某处发现滴血的尸体。
要知道, 在哥谭的夜晚, 女性独身出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座城市里隐藏着大量的肮脏交易——如果你不想某天出现在某个拍卖场后台, 或者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早点回家是最好的建议。
因此一开始时，他们只把这个传说当做是某些无聊家伙的胡编乱造。
但一个星期过去后，谣言不但没停止, 反而在民众之间愈演愈烈。
杰森偷瞄着格洛瑞亚的表情, 小疯子正臭着张脸在雨幕中发呆。
这真是一听就让人绝望的暗恋日常。
一旦这个水滴标志被充满，她会在炎炎夏日惨遭冻伤，而包里的所有物资都会浸泡在水中。
“我讨厌浸泡在水里。”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是说，你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
就在前天清晨, 上城区的某个知名富豪在自家后花园的树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其实这完全可以用比扎罗的追踪系统来搞定。
这真的很不寻常，拜托, 这儿可是哥谭。
“那我们回去烤烤火？”杰森立刻忘了自己之前有多心心念念这场（他自以为的）约会，“或者申请让阿尔来替换巡逻？”
阿尔忒弥斯翻了个白眼，直接挂断通讯。
如果你有什么讨厌的人——好孩子不要模仿，你可以随便拿买一把，找到他，然后对他的脑门开枪。
小疯子没有回话，她扯了扯帽檐。
尸体被绳索倒挂着悬在他窗前, 而血液从颈部的伤口坠落, 滴滴答答地为他下了一整夜的雨。
杰森试图吸引小疯子的注意。
好吧, 他早该知道的，以格洛瑞亚的粗神经，她根本意识不到两个人单独出任务等于变相约会。
你有一万种方式从黑市买到一把便宜的枪，随便哪个黑酒吧都很乐意向你介绍渠道。
但法外者们不得不提高警惕——他们不能确定这是否又是一个从九头蛇实验室逃脱的新型变种人, 毕竟她的出场方式和作案手段都太不寻常。
但法外者们坚称, 新型变种人或许会有什么逃脱监控的特殊方法, 需要格洛瑞亚本人在场才能确认对方的属性。
［傻站着干什么？杰森，快请她吃点东西。］
——而他们的约会指导，是一位完全没有和现代人约会过的亚马逊人。
格洛瑞亚拎起衣摆试图拧干——她的视角右上方已经出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水滴标志。
在明火执仗的氛围中, 愿意费脑子设下谜题的杀手简直像是某种文艺复兴，以至于比扎罗的犯罪监控系统里压根没加入这种作案方式。
“你相信这个都市传说吗？”她问，“雨女，会在下雨天出现，随机勾引并杀死路过的男性。”
“老蝙蝠刚出道时，他们也传说过是蝙蝠精或者吸血鬼降临哥谭。”
杰森笑了一声，将小公主向屋檐下推了推。
“我从不相信鬼怪传说——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哥谭死去，如果真的有鬼怪，”他指了指阿卡姆的方向，“许多人早就该死了。”
格洛瑞亚缓慢地眨了眨眼，雨水顺着她漂亮的银色睫毛坠落，像一条小小的河流。
“也许你是对的，”她说，“如果真的有鬼怪，小丑应该第一个去死。”
他们找到了那架小小的推车，感谢哥谭，就算在这样的暴雨，也仍然有人需要出摊维持生计。
杰森买了两份辣热狗，他们挤在小小的屋檐下看着雨幕发呆。
“说真的，我以前从没想过会有机会和人分享这个，”杰森剥开包装纸，“我是个独生子，即使成为罗宾以后，我也是唯一的那个罗宾。”
格洛瑞亚捧着食物小口咀嚼，谨慎地避开每一块辣酱。
杰森敲了敲耳麦确定已经关闭。
“因此，我的确不太擅长处理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做一个家庭的黏合剂之类的。”
格洛瑞亚发出困惑的鼻音。
“阿尔和小比，他们之间最近似乎产生了什么矛盾，”杰森挠挠脸，“阿尔一直对小比有所怀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
“噢，‘那我们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促狭的小朋友。”
事实上杰森也并不喜欢下雨。
雨天意味着更难找到食物和容身处，意味着垃圾桶里的食物会加速腐坏，意味着他用纸壳搭成的小窝会被打湿冲垮。
接着，冻伤，感冒，被街头的野狗拖走——别吃惊，街头无人照料的孩子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像是秋风过后的蚂蚱，死在这座城市的随便哪个角落。
如果活得够久，幸运一些的会被吉恩太太收容进男孩学校进行培训，另一些会被□□吸收成为打手接过脏活。
贩毒，传递情报，苟延残喘，直到死在下一次火拼。
在一切开始之前，杰森曾经有一个家庭——曾经，他曾经有自己的房间，他会透过玻璃窗看着雨幕。然后父亲指着遥远的大都会对他说——
“有一天我会送你去那儿上学，我的小男子汉，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成为一个让你仰慕的老爹。”
但他们都知道，他们都没有做到。
格洛瑞亚拽了拽他的手臂，像是某种柔软又任性的小动物，发出哼哼唧唧的微弱抱怨。
“我冷，”小疯子哆嗦着打了个喷嚏，“要抱抱。”
杰森沉默着拉开雨衣让她钻进来，格洛瑞亚努力后缩找到个舒适的位置，接着紧紧拉上雨衣拉链。
“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她问。
“是的，”杰森用下巴蹭了蹭小公主的头顶，“我感觉好多了。”
这会是一个难得不错的雨天——虽然他们正在躲狭小的屋檐下，像所有的笨蛋情侣那样，放着温暖的室内不去，固执地挤在同一件外套里取暖。
但没有什么会比一个拥抱更好。
小公主迷迷糊糊开始打瞌睡，哥谭都市传说中的雨女只在夜晚出现，他们有漫长的蹲点时间需要消耗。
杰森的腿有些发麻，他换了个站姿，试图在不惊醒小公主的情况下转移重心。
难得的现世安好不是吗？直到某个小丑打扮的家伙经过他们面前。
你得知道，不止在哥谭，即使在美国的其他城市，在没有庆典的情况下打扮成小丑，都是一种极为缺心眼的行为。
如果不生活在当地，你很难体会民众们对于小丑的恐惧程度。
杰森皱眉看向那个家伙，掏出枪示意他快点滚蛋。
但小丑只是耸了耸肩，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真正的，属于joker的脸。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一看到你，我就知道阿卡姆的墙又塌了。
格洛瑞亚比杰森的反应更快。
小疯子几乎在瞬时间清醒，暗影在他们的四周环绕警戒，向敌人发出无声威胁。
“滚开！”她说。
小丑摊摊手露出愁苦的表情，油彩在暴雨中冲刷出可怖的泪痕。
“太令人失望，太令人失望了，甜心，这就是你试图隐藏的那个秘密吗？”
他在杰森警惕的眼神中摇头哼唱。
“谁杀死了知更鸟？谁折下了他的翅膀，用弓箭将他射落？谁取走他的血，为他挖掘坟墓？”
“你最好停下你的鬼话，”杰森将格洛瑞亚推到身后，“别搭理他，他就是个疯子。”
小丑裂开恶意的笑容。
“合格的演员不应该在谢幕后再登台，你让这个精彩的结局显得无趣，甜心，这次j叔叔要给你不及格。”
他俯视着这两个紧紧靠在一块的孩子。
“你不个秘密吗？小知更鸟，我听说你的记忆还没恢复？”
“砰。”
格洛瑞亚紧握枪柄，双手在巨大后坐力下微微发颤。
“我警告过你，小丑，闭上你的嘴。”
枪响过后，街头仅剩的民众也迅速四散逃跑。
只有大都会人才有闲情逸致在案发现场吃瓜，在哥谭，想要活命，首先得学会放弃那些无谓的好奇。
“哈，哈，哈，”小丑仰面躺在雨中，“这就是你的态度？小甜心，你想在哥谭对我开枪？”
格洛瑞亚稳稳握住枪柄，准星上移。
“我还能在哥谭杀了你。”
但她没能打出下一发子弹。
飞镖精准扎向她的肩头，即使格洛瑞亚没有痛觉，也不禁在爆炸的巨大冲击下后退几步。
黑暗骑士正伫立于屋顶俯视着他们，而罗宾跟随在他的身侧。
杰森用力摁住格洛瑞亚涌血的创口，试图从背包中翻出绷带。
但小公主只是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将他拦在身后——像是他们正遭遇着什么洪水猛兽。
格洛瑞亚松开发烫的枪柄，暗影群沸腾上涌发出嘶吼。
雷声中暴雨冲刷着整座城市，小丑正仰躺着哈哈大笑。
而她仰起头，与蝙蝠侠沉默对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