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流程出奇顺利。

卢老夫人没再作妖,喝了茶,还黑着脸叫丫鬟递给姚芳一只碧玉镯子。

玉镯看成色很普通,颜色不清透还有些黑点杂质,和铺子里一二两银子的差不离。

敷衍的不要太明显。

不过姚芳已经不在乎了。

苍蝇腿再细也是肉,留着打赏丫头也是好的。

经历过背叛和死亡,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并不由别人来定。就凭卢家人的德性,她也不需要他们高看!

姚芳接过屋里众人微薄的见面礼,又让兰草把自己的回礼拿出来,笑眯眯的一一送出去。

忽然卢金枝叫了起来!

“什么啊,就一把破木梳子?”

她气极了,瞪着姚芳尖声质问:

“你不是陪嫁了很多钱吗,就给我回礼个破木头梳子?”

“我不管,这破东西我才不要,你必须得再给我一件!”

其实梳子并不破。

红檀木的梳子,镶嵌着珍珠贝壳玛瑙。虽然不算贵重,对于卢金枝送出的一条手帕见面礼来说,这样回礼已经很能拿出手了。

可关键在于,卢家人都知晓姚芳有一份不菲的嫁妆!

姚芳早逝的生母娘家是商贾。

士农工商,商排在末。商人虽然地位低还总被笑话有铜臭,但银钱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姚芳的嫁妆,卢金枝一早就偷看过,里头的钗环梳箅不少,眼馋死她了!

“哦,三妹妹看不上梳子,那你想要什么呢?”

姚芳态度很和善。就是避而不提嫁妆。

那是她的嫁妆,凭什么给这个白眼狼。

“……”

卢金枝早先偷看过姚芳的嫁妆,看中了一副纯金镶红宝石的头面。

这头面可价值不菲!

加上手工,绝对不会下于七百两纹银。听说姚家大女儿懦弱粗蠢,卢金枝本来是打算直接管姚芳要的。

不过今天看来,姚芳似乎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卢金枝就有点犹豫。

“我、我想要一副金头面!”

最终贪欲胜过了理智,卢金枝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可是你小姑子,头次见面你就用一把破木梳子搪塞我?打发乞丐呢!”

卢金枝理直气壮,责怪对方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给人家的只有一条手帕,而且用的也不是什么好丝线。

十五个铜子针线铺子可买一斤,这种粗糙的绣线,通常都是丫鬟们用的多。

“姚氏,三妹说了不要木梳,你给她换个回礼吧。”

卢昭脸色也不好看。

这个女人,粗鲁愚蠢不通礼仪又小家子气,和婆姑也斤斤计较,真真一无是处!

她那么多首饰,就算拿给金枝几件又怎样。一把梳子,的确太是过分了!

姚芳暗暗冷笑。

一条粗布手帕换一副纯金头面……

还能再不要脸点么?

不过……还真是卢家人作风呢。

想前世卢昭带那女人和他的私生儿女回府认亲,要求姚芳好生照顾时,不也是理直气壮大言不惭?

呵呵。

无耻!

姚芳按了按衣角。

“小姑的要求不过份。奈何我出门时,未曾有人说小姑子想要纯金头面的回礼。这样罢……”

“待三日后回门,我去与父亲母亲说一声,叫人去金楼和掌柜的说说此事,打副纯金头面给小姑做回礼罢。”

她语气和缓态度温柔,卢金枝听了很满意,立刻就想答应,却听两个声音同时叫起来:

“不可!”

“不需要!”

卢老夫人脸色铁青。

这姚氏是发的什么癫?!

不过一副金头面,她直接叫丫鬟拿给枝儿不就行了,又要回娘家说枝儿要东西,又要去金楼对外人渲染……

这是生怕所有人不知道吗?

不败坏枝儿的名声不罢休?!

“姚氏,你什么意思?”

卢昭怒了。

原先只觉得这姚氏粗鲁,不想还这般恶毒!

姚芳无辜的反问:

“相公为何不悦?妾身能有什么意思?父母尚在,妾身哪敢自专,肯定得回去问过家里长辈才是。”

“哼,你不是还想跟金楼掌柜说吗?不就是一副金头面,你不拿罢了,到处讲说什么闲话?”

卢昭怒不可遏,干脆说道:

“似你这般无知蠢妇,哪里当得我侯府主母!”

“母亲,儿子实在不能和这种蠢妇一起生活!母亲明鉴,儿子要她立刻搬出主院住到小阁楼去。想来姚家也无话可说!”

卢老夫人沉吟不语。

儿子的话正合她心意。

然而不妥。

姚家大概不会说什么,但新妇刚进门就被赶到偏院独居,万一传出去,这好说不好听的……

卢金枝也明白过来,气的咬牙切齿索性连嫂子也不叫了:

“姚氏,你敢出去败坏我名声!母亲!大哥,你们可要给我做主!”

兰草站在自家小姐身后,吓得战战兢兢冷汗都出来了。

她不知道二小姐是怎么了?

张氏手底下都忍气吞声十几年了,怎么一出嫁却变了个人似的,敬茶当天就敢跟婆家人怼嘴,一句都不让!

婆姑不喜、丈夫不爱。

主母要是被赶出了主院,以后还能得个好?

连带她和小荷,肯定没好有好结果!

想到此,兰草快哭了。

她性格柔和谨慎,不比小荷泼辣心机,陪嫁过来本是图个安稳日子。

结果。

二小姐突然抽风了!

眼前剑拔弩张,姚芳气定神闲:

“相公,妾身若不和掌柜的讲清楚要什么东西,如何让人家做,难道让掌柜的自家猜吗?”

“结果相公开口便骂,还要把妾身撵出院子去住小阁楼。今儿个才过门头一天,相公让妾身实在伤心,不知哪里说错了?”

“这……”

卢昭瞪着眼睛,一时噎住了。

卢老夫人也瞠目结舌。

想一想,分明是姚氏故意不把话讲明白,才引得昭儿冲动发作!

可不等她有所反应,姚芳眼眶一红,已经抹起了眼泪:

“昨夜卢大爷不入新房,今日敬茶又遭连番无故指责。罢罢罢!想来妾身是没有福气,入不得贵府的青眼。”

你知道就好!

卢金枝冷哼一声。

“……既是如此,妾身也不是非做这大少夫人不可。今儿个当着老夫人和大爷的面说开了,只求与我一纸和离,妾身即刻便离开卢府,绝不停留。”

话音未落。

只听咕咚一声,兰草先吓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