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蒌示意末伏靠近,在他耳边低语,末伏点头应下。

这时,与他们二人方向相反的官道上,三个书生模样的行人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要前往古宥县城。

元蒌用眼神示意,末伏立刻开着有气无力的哭腔:“姐姐,我好饿,我们能不能,先去镇子上讨些吃的?”

“可是,我答应了那位大侠,要先将这些人贩子送去县衙。

你再忍忍,等到了县衙,我们不仅会有赏银,还可以向县令大人求些米粮。”

元蒌耐心解释,声音却是一字不落地落入几个刚好近前的书生耳中。

“我会被饿死的!我饿得没力气了,走不了那么远!”末伏说着委屈地哭了起来。

见状,元蒌只好耐着性子哄他,无奈末伏却是越哭越委屈,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姐姐,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想把我饿死,然后,嗝——自己,带着赏银,离开——嗝!”

看着离他们二人越来越近的几人,元蒌面上有些慌乱。似乎是担心他们听到自己和末伏的对话,赶紧将他扯到一边。

“你别胡说!哪来的赏银?”她将声音压到对方可以听到的分贝,眼神不忘了“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

“你才胡说,姐姐,明明说过,会有五十两,姐姐就是想要,饿死我,然后独吞……”末伏小脸憋得通红,似乎是被姐姐气得口不择言,当即大声嚷了出来。

“你闭嘴……”元蒌面色难看,抬手就要朝着末伏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折扇瞬间挡在她尚未落下的手臂上。

元蒌有些吃痛,手臂迅速弹开。

她匆匆抬眼看向前面这个身穿素白布衣、高出自己半个多头的男人,面上浮起一丝恐惧。

“大……大哥,你……”元蒌有些结巴。

男人却是将自己的手收回,向后退了两步步,朝元蒌行了个君子礼。

“姑娘,方才冒犯了。在下容楚,与一众同窗游学至此。刚才我等无意听到姑娘与令弟的谈话,在下有一拙见,不知姑娘可否听我细细道来?”容楚的声音不急不缓,元蒌面上的慌乱也逐渐散去。

“请容公子指点。”听到对方直接说出“偷听”之事,她微微抿嘴,索性不再藏着掖着。

见元蒌松口,容楚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位姑娘听劝,否则自己怕是还要多费些唇舌。

看向地上没了气息的妇人和边上被五花大绑、昏迷不醒的三男一女。容楚略微斟酌措辞,缓缓开口:“这几人便是姑娘与令弟口中的人贩子?”

“没错,他们并非首次作案。诸位公子若是不信,可以询问过往的路人。”

“不知他们这般模样是何人所为?”容楚继续开口。

他下意识地排除元蒌,毕竟自己方才试探的时候,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内力波动。自己手中折扇不过是轻轻一挡,她的手就被弹飞了。

元蒌:“那人我也不识,她看到这些歹人欲对我们姐弟下手,于是出手相救。又见我与弟弟衣着破旧,猜到我们生活窘迫求生无门。这才给我们指了路子,然后就离开了。”

说到这,元蒌面上再次挂上为难之色:“只是,县衙离此地还有半日路途,家弟与我却已多日未进米粮,只怕是撑不到入城。

既或是我能坚持,弟弟只怕也……若去了小镇上,也不见得就能乞来糊口之物。

且这几个歹人不早日送走,我怕夜长梦多……”元蒌用袖子掩面低泣。

“不瞒姑娘,我等四处游学,近日听闻古宥县天荒之事,有心略尽绵薄之力。姑娘若是不便,不如将这几人交与我等,我们定能将其押到县衙。”

“这……”元蒌面上迟疑。

“姑娘,我等乃苦游之人,手中亦无纹银二两。不过些许吃食,却是有的。比起那看不见的赏银,姑娘与令弟更需要的是能活下去的口粮。”容楚说完,从同伴手中接过一个包袱,示意元蒌接过。

“那位大侠说,这一趟最少能有五十两。如此一来,我们姐弟也有盼头……”元蒌面色为难。

“姐姐,我真的好饿!”末伏愈加“虚弱”地恰到好处地开口。

看到身边眼睛还有些红肿的末伏,元蒌反复揪扯自己的衣袖,默了半响后,无奈咬牙:“公子说得对,银子再多也得有命花。如此,我就把这些恶人托付给你了。”

容楚点头应下。

元蒌略带不甘地接过容楚手上的包袱,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被绑起来的“五十两银子”。

随后,她拉过末伏的手,朝着容楚等人略略一拜,而后转身离开。

容楚看着走远的姐弟二人,再回头扫了站得稍远些的伙伴一眼,伙伴们立刻会意,纷纷走上前来。

“有劳华文兄。”容楚朝着一个身穿青灰布袍的男子行了一礼。

华文还了一礼后,走到昏迷的几人面前蹲下。

他解下身上背着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对着几个人贩子扎了下去。很快,他们四人就幽幽转醒。

看着眼前这几个完全面生的脸,人贩子组合当即就要卖惨呼救。不料华文又是唰唰几针下去,四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贩子瞬间发不出声来。

华文没有理会他们或怨毒或惊恐的眼神,利落地收回手中银针。将包袱整理好后扔回背上,转身来到容楚面前。

“他们中了谷中的醉香散,那位姑娘口中的大侠,应该和我们要找的人有渊源。”华文对容楚道。

听到这话,容楚面上舒展。希望这趟可以成功将人寻回,如此也好早日回去与师父交差。

“师兄,我们手中银两何时用光了?”一边身穿鸦青袍子的男人,一脸兴味地看着容楚,含笑的眸子满是调侃之意。

“容兄这般行事,必是自有用意。”华文又对着穆剪桐微微拱手。

“华文哪,你说你这一天天端着这些虚礼,累不累啊?”穆剪桐头疼地看向华文,有些一言难尽。

容楚的声音响起:“所谓‘救急不救穷’。比起银子,他们更需要的是食物。这里乱象四起,给他们银子亦如送他二人上绝路。

给些口粮,那姐弟二人尚有活命的可能。若是给了银子,就不说他们有没有命花,那个小的只怕是撑不了多时。”容楚道。

三人拖着不情不愿的人贩子四人组,继续启程往县衙走去。

元蒌在确定自己与末伏走出那三个书生的视线范围之后,轻轻捏了捏末伏的小脸。

“刚才表现得真棒,回头给你加鸡腿。”

末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突然反应过来元蒌说的加鸡腿,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加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