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皮世贤喝的酩酊大醉,随手扔了因为没找到嘴而全部倒在脖子里面之后空空如也的酒瓶子。

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又无奈的趴在了杯盘狼藉的桌子上。

说来确实很怪,倒霉鬼皮世贤从小就是一个不被天意、人意所眷顾的精挑细选者。

好容易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克死了爹妈,克走了兄姐,完成了孤家寡人的双杀之后,终于在福利院和好心人的帮助下长到了十八岁。

又在这货的好运气加持下,福利院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把院长和副院长都烧成了烈士。帮助过他的好心人,也是一个不落的生病、离婚、横祸不断。

虽然这位皮先生也算是胸怀宽广,可依然整的差点自闭。旁的人更别说了,见之如鬼神一般,能躲则躲,不能躲甚至有的直接躺地上装死。坚决不跟这位天煞孤星有任何接触。

搞得这位皮先生只能浪荡他乡,远离故土,以求温饱。

但是“好运气”不会遗忘咱们这位天选之子。打工地方的老板要不就是官司缠身,要不就是灾难不断,要不就是家庭不和……

这一步一个坎,刀刀砍在皮世贤大人的心缝里。

今天一早上,皮世贤决定买酒买肉,把身上的钱全花了,力求一醉。完事后了无牵挂的离开这个让自己厄运缠身的世界。

谁知道,是否极泰来的原因,刚出门就听见脑海里传出声音:“系统激活成功。检查到宿主的厄运值满足系统需要,系统自动激活。启动中……请稍等!”

听到这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皮世贤整个人都麻了!

“我……我这是……要成主角的节奏?我也能成为那种牛逼始终,无所不能的通天大人物了?啊……………………”皮先生直愣愣的,脑袋彻底腾空了。

正当皮世贤做着人生巅峰的美梦之时,系统声音传出:“不好,宿主厄运值超限,已经超出了系统承受的范畴,系统无法正常读取,将在5秒后崩溃!”

流着哈喇子的皮世贤一下子懵了,心说:“这故事不对吧?这他妈的有毒吧?还能这么玩?咋叫厄运值超限了?咋就崩溃了?咋就……”

这货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脑袋里面有个东西爆炸一样,就感觉“轰”的一下子就人事不知的倒在了地上。

过了好久,当皮世贤晕晕乎乎的醒过来的时候,看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随手又习惯性的裹了裹衣领,深秋的寒风仿佛水里的水蛭,见肉就钻。

皮世贤扶着门框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自嘲的笑了笑:“哎!做他妈什么美梦!都魔怔了。老子就是个天绝子,有那好事怎么可能降到我头上?哎!想瞎了心了。买东西去,好好喝一顿,跟这个傻逼世界做个告别!”

可就在皮世贤自嘲离去之后,他摔倒的地方却凭空出现了一个倒计时的电子表。上面隐约写着:“系统自毁,随机崩溃主体世界之力量体系,所有力量属性、空间稳固属性下降一亿倍。原宿主属性保持不变。倒计时8小时00分。”

之后的皮世贤自顾自的推杯换盏、自说自话按且不表。随着皮世贤摔倒在桌子上,酒劲上头,嘴里垂下了几缕亮晶晶的口水,最终呼呼地睡了过去。

当皮世贤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艳阳高照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仿佛不解气似的,半握着拳头敲了敲脑门。从桌子上爬起来看了看身上的酒渍、污渍,又看了看桌上的残羹冷炙,索性一股脑的都扒拉到地上,又把桌子一脚踹飞。

只见桌子如离弦之箭一般撞破屋墙钉在了院墙之上。只看到一个一头凌乱的沙雕呆呆望着那个呈现出2米左右的破洞的墙。

“我他妈……”皮世贤也不知道应该说些啥了,急忙从破洞跑出来,看看钉在院墙上的“艺术品”。对着手啐了口唾沫,抡圆了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街上听到响动的邻居们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纷纷驻足看向那户神秘的大门,都在猜测那个神秘大门里的神秘的倒霉蛋,又在搞些什么东西。只听到:“哎呦喂,真疼,差点把老子牙打掉!”

一下子看热闹的人纷纷跑回自己家里,把门关的死死的。绝不留下一丝丝跟倒霉蛋沟通或交流的空间。

皮世贤挠了挠后脑勺又摸了摸已经紫红色的大脸,表示这事它不科学。它就是反人类,反无神论的一个具象化体现。

这人有一点好处,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绝对不会费神去想。毕竟早就打算好今天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排斥自己的世界。

说干就干,他掉头回屋洗脸,一拧水龙头掉了。刮胡子又把刮胡刀柄捏成了粉碎。“……”皮少爷继续凌乱中。这他妈一早上就跟自己玩灵异事件,就很费解。

索性,皮世贤找出了早准备好的自杀工具--白绫一条。

之所以不选择其他的告别方式,主要是怕疼。

两手用力拉了拉白绫,试试它的韧度。但这上好的如缎子般的白绫仿佛是卫生纸般的一拉就断。

“我操,这卖布的也忒不是东西了,卖残次品给我,还让不让人好好死了?”皮世贤在心里面问候了卖给他布的老板全家的女性三遍。旋即又不服气的继续把手中的白绫彻底揪成了一截一截的厕所专用长短。

皮世贤望着散乱成一地的碎布段,顿时无语了起来。心里想着,是不是老天爷想让我用其他辉煌一点的形式对这个世界进行更深层次的告别。

无奈之下推门出来,看见空荡荡的街景,习以为常的皮世贤顶着乱发、脏衣和紫红色的半张脸,深呼吸了一口夹着凉意又掺杂酒臭味的空气,还是把沾满酒菜混合物的外套脱下来扔在了门口。

回头望了望自己这租住了一年多的小院,也不锁门,径直向胡同外走去。都要死了,还管其他身外之物作甚?甚至连还差两个月才到期的租金都没有打算去退。临死了,也让房东大姐占点便宜吧。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自己还是个小雏鸡,也没有感受过幸福,也没有享受过快乐。可能死了就会快乐吧!皮世贤心里面默默的想着。

襄江是襄市新老城区的分界点,也是最大的护城河。从古城墙上望去分外地能感受到穿梭古今的时空转换。

皮世贤穿着个T恤站在了这个绵延千年的江边,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看着脚下的江水。琢磨着是不是直接跳进这看似平静的江水里,也算是为这历史的长河增加点儿现代血肉。可从小怕水、恐高的皮世贤胆量就那么一丢丢,仅限于看看、想想。真要是让他跳他却又不敢了。

“哎!咱可听说淹死之前,那难受劲儿,无法呼吸不说,水还倒灌进气管、肺里,整个人就跟吃了火一样的疼。还是换别的死法吧!”这老兄不断的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从古城的城门里望去,熙来攘往的人群好不热闹。一座城市的历史给了它厚重的质感,可那城市的烟火气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好。

皮世贤既然不打算跳江,那空空的肚子立马就发出了猛烈的抗议,仿佛在说别管咋死也不能饿死吧。古语有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饿死都能跟失节放到一起了,你说他多重要。于是遵从肚子咆哮的指引,来到了一家牛肉面馆。

襄城的牛肉面是地方美食,但是全国各地也都有他的影子存在。喷香的牛肉、牛杂,劲道的碱水面条,红韵透亮的汤底加上香浓劲辣的辣椒,那真是吃一碗想两碗,吃两碗就吃不动了。

皮世贤手刚端起色泽诱人、喷香四溢的牛肉面,只见那碗仿佛瞬时完成了万年的风化一般,变成了细细的粉末,好好的一碗牛肉面瞬时浇在了皮先生的前胸、大腿和脚面。

顿时大街上都能听见的一声哀嚎响彻云霄。

面馆里的食客、老板、服务员都傻了。看着眼前这位一只手揪着T恤,一只手划了大腿和脚跳着喊的爷们,似乎都在思考:“这碗怎么碎的呢?”

终于,老板还是记得服务至上、顾客至上的宗旨,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面还拿着两条用凉水洗过的毛巾。

掀开皮世贤的前襟用湿毛巾给他降温。另外叫依然愣在原地的服务员,用另一条毛巾给这位爷擦脚。一番忙活之后,皮世贤终于稳住了身形,不再原地跳跃,嘴里哀嚎了。

老板不好意思的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要不咱们去医院处理一下。别再烫坏了。”

皮世贤拿着刚才擦胸口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是要不要紧的问题,这是要不要命的问题。你们这碗是啥做的?沙子做的么?一捧就还原成最初的样子是吧?这也就是今天,往常可不是光上医院这么简单的事了。正赶上今天咱心情不好,算你走运,赶紧再给我做一碗面,我吃完就走,也不难为你。”他想着,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在最后的日子为难别人呢。谁说老子不大度,只不过没有给咱大度的机会。

老板一听,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依然松了口气。赶紧回厨房又做了一碗面,把牛肉、牛杂啥的加的不用手扶着都往下掉。端出来放在皮世贤面前。用围裙一个劲儿的蹭手,两个脚来回倒换着晃悠。

“兄弟,没有想到您这么大度,真是不好意思。这里有3000块钱,您拿着,要是有个小问题,您就自己去医院看看。要是感觉哪里有大不舒服了,你就给我打电话,高低给您看好了。”老板说着把一摞钱和一张名片推到皮世贤面前。

皮世贤看也不看又给老板推了回去:“老哥,咱说了啥都不用那就是啥都不用。你也不用往心里去。来一趟,见一面就是有缘。这个不需要。放心,咱可不是讹人的主。还别说,你这面味儿正,好吃。就凭着这一口面,今天咱挨顿烫就不冤。”

看着眼前这位大口吸溜面的客人,老板也不再推脱,把东西装好,又拿出来饮料放到桌上。皮世贤看了看,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个我就收了。

吃完面禁不住老板的热情,又装了人家一盒牛肉一盒牛杂,满满登登的看着就那么满足。突然皮世贤又不想死了。觉得这样也挺好,与人为善,人待我善。眯眼看了看光剩个亮的大太阳后似乎有种幸福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