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
兄弟两人起身离开。
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古月冻土和仿佛世界上一切事物与她无关的舅母。
瘫坐在紫金桐木雕刻的椅子上。
对于方正来说，他是理解古月冻土的。
一辈子对上层唯唯诺诺，对同阶级的人露出獠牙，换得安全舒适的老年生活。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作为上一代的功臣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也能算是合情合理。
在古月一族内或者说整个修行体系内。
都是一个你不吃，别人吃了。你就没得吃的状态。
但理解不代表容忍。
当这种过度，甚至病态的自我保护危及到了古月一族新生一代的发展。
本来的正常的老有所养变成了倚老卖老的吸血。
这是古月方正出手利用权力镇压古月冻土的动机所在。
这是古月方源所做不到的。
不是因为古月方源不够聪明，经验不够丰富。
而是因为他不信。
虽然席散了，兄弟二人还是十分有默契。
叫厨房管事，做了几个小菜，温了一壶小酒。
送到了古月方源的宽敞的房间。
两人相坐于略显昏暗的房间内。
显然两人从彼此的反应中都明白对方是带着五百年记忆重生回来的人。
“哥哥，这五百年过得好吗？”
方正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区别于醒来的第一句话，没有直呼其名方源，而是用了温和的哥哥称谓。
现在对于方正来说，天赋、财富、权力都胜过方源。
就剩一个道法，大家都是五百年后的蛊仙。
优势尽在方正，根本不需要用直呼其名这种的低劣的手段抢夺话语权。
古月方源云淡风轻地回复道：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你呢？五百年来过得好吗？”
“不太行！翻过许多高山，踏过很多低谷。也曾心念坚如磐石，也曾惶惶不可终日。”
“那现在呢？”
“惶惶不可终日罢了！”
古月方源眉头微微一皱。
古月方正非杀不可了。
不是因为方正是自已的孪生弟弟。
而是眼前的方正根本就是一位寻道真人。
一头真魔，是不会真心说出惶惶不可终日终日这种话。
一头真魔，一切的起点与终点都在自已身上，完全以自已为中心的思考。
自然是坚定无比。
而一位真人，起点在自已身上而终点却在虚无缥缈的信念身上。
所以他会惶惶不可终日。
一直在寻找，并把这种寻找状态作为终点。
看似惶惶不可终日，实则比真魔还要坚定。
真魔会畏惧牺牲自已的生命。
真人不会，完全就是一群朝闻道，夕死可以的疯子。
方源仿佛在眼前这张十五岁的脸上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
一定找机会要宰了古月方正。
古月方正只是真诚地回答古月方源的问题。
完全没有想过眼前微笑的哥哥，已经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自已的准备。
此刻古月方源没有扑上去撕咬古月方正脖子的原因。
在于此刻都是凡人之躯。
贸然动手。
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自已咬断方正喉管。
然后引起高层的注意。
然后方正会被治疗蛊师所救。
方源完全没有把握不发出一点响动把眼前的方正大卸八块。
与其贸然出手，不如蛰伏下来 。
等一个能将古月方正挫骨扬灰的机会。
方源的愣神引起了方正的注意。
“怎么了哥哥。”
古月方正关心的言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沧桑。
仿佛只是一个性格温和的弟弟去关心哥哥。
“没事，我想到高兴的事情。对了那你要走的路是什么？”
方正心中豪气顿生。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方源开口试探。
“天庭？，命运？”
古月方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古月方源内心直呼晦气，又是这样的一个疯子。
心里也越发坚定了要将方正挫骨扬灰的决心。
但还是面露微笑。
方正没有问方源的路是什么。
当“不过是些许风霜”这句话一出。
方正就知道方源的道就一个字。
【我】
目前对于双方来说，对方都是一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两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明白了对方的道之后。
无需任何言语。
孪生兄弟达成了相互戒备的同盟。
构成这个同盟是全天下最坚硬的物质——利益。
两人也不再探讨哲学问题。
反而转向普通兄弟之间的嘘寒问暖，展望未来。
一顿小酒喝得尽兴。
无需像小说里那样成为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
因为两人本就是亲生兄弟。
两人都很真诚，仿佛早上的剑拔弩张不过是一场幻觉。
一番畅谈，两盏温酒。
方正也就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
舅父来到方正房间。
把清点好的一箱箱元石搬进方正的房间。
还有一家酒肆，三栋竹楼公寓的房契，一叠厚厚的账本，劳工合同。甚至还有一盆二转蛊虫九叶生机草摆在摆在方正面前。
当然摆在方正面前的还有古月冻土谄媚的笑容。
“阿正啊，这些东西都清点出来了。您要不点点？”
方正本来以为以自已已经很高估父母留下的遗产了。
看到到这些东西，方正明白，自已还是小瞧古月冻土的贪婪。
这些财产正常的收益完全可以正常供养两位三转蛊师。
但方正并未表现出愤怒。
心平气和说道：
“舅父，这些生意还是交给你来打理吧。”
方正把合同和地契还给了古月冻土。
古月冻土自然是喜笑颜开。
最终方正把酒肆与竹楼的百分之五的收益当作古月冻土的工资。
而对古月冻土来说。
自已只是少了一大笔灵石和二阶蛊虫九转生机草。
但自已隐家老的地位还是能够勉强保得住。
更有了方正的承诺。
自已还是能跟以前一样，有尊严地活着。
而对于方正来说，把精力放在所谓的生意上，肯定是得不偿失。
而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劳动力，一个有经验的高管，不用白不用。
至于威已经昨晚施过了，今天给他官复原职。
古月冻土还得谢谢自已。
恩威并施，御人之道。
至于背着自已搞小动作，只要动作不要太大，自已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至于生机草，不久后就会发生一场兽潮。
这就是自已笼络人心的好机会，自然是不可能错过。
否则，正常按照历史进程完成权力交接，黄花菜都要凉了。
自已想要扛着家族前进，必然是要向古月博夺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