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澄面色绷着，久违的点了一根烟，夹在指缝中，也不吸，打开车窗让飘散的烟灰随风而去，一如那个教他吸烟的人，都随风散尽在无边的黑暗中。
直到最后，郑清澄也没能救得了那五个傻子。
消防员从火场里抬出五张蒙着白布的担架
郑清澄跌跌撞撞扑到第一张担架跟前，颤抖着手掀开面前的白布，看清人的一刹那，觉得天仿佛要塌了
那人躺在那一堆白色中间，被烧焦了半边脸
他就是雨桐，那个教郑清澄吸烟的人。
也是郑清澄从孤儿院开始，最好的朋友。
那人曾经告诉郑清澄，尼古丁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可以让人暂时忘记身体上的疼痛，不沉溺于其中。
那人虽然不喜欢烟味儿，却还是纵容好奇的郑清澄学会了吸烟，让他不再以自虐的方式缓解痛苦。
那人还说，想要真正的变强，就要把伤害和疼痛全都咬碎了吃下去，等到消化好了再主动出击，给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来一个漂亮的回旋镖。
这种借助外物缓解痛苦的方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渐渐的，郑清澄也就不吸了。
那天在赌场门口，郑清澄在倒下去之前，终于看清了放火那人的正脸，正是他一直在找的，小七。
大雨里，他未打伞，混在人群中，满脸雨水的冲他笑着，然后转身没入无尽的人海。
“郑清澄…”林酒黑着脸看他，立即开窗通风，“你什么时候也吸烟了？”
無錯書吧郑清澄并不心虚，他弹了一下烟灰，淡淡的回道，“很早就会了，只是不太吸。”
林酒皱着眉叹口气，撇头看他，“那你知不知道，尼古丁也会…”
“我知道，”郑清澄打断他，掸了掸手上似有若无的烟灰，盯着林酒的脸，眼神如烟般迷离，“你不喜欢，我也知道。”
可是，就算尼古丁会对伤口不好、会上瘾，他也认了。
日子已经这么难熬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偶尔也需要一隅沉溺来放置自己的不安吧。
看着林酒担心的眼神，郑清澄轻飘飘的笑了下，掐灭烟头，“我不抽就是了。”
五个同事的死，换郑清澄一个人的功勋。
这些他都知道。
可是有没有人来问过他，这样的功勋，他究竟想不想要？
如果可以，看到小七放火的第一眼，他就应该不顾一切的追上去阻止他。
如果可以，他死也不会上楼去救那些赌鬼。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不要遇见林酒。
如果可以，没有如果。
……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林酒摸了下郑清澄涨红的眼角，轻轻的问道。
“没事，”郑清澄木讷的应了林酒一句，转头看他的侧脸，眼神却变了，“林酒，听说你有个表弟在工大念书是么？”
林酒点点头，“嗯，他叫齐鸣，成绩很好，在工大念化学系，现在应该是研究生了吧。”转头问道，“你问这个干嘛？你认识他？”
“没什么，上次在房间无意间看到了你的相册，上面就有他，小伙挺帅的。”郑清澄目视前方，心虚的不再去看林酒的眼睛，“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嗯，挺好的。”林酒微笑着，趁着等红灯同他闲聊，“这小子是我的表弟，我舅舅家的孩子。他在外婆家的时候就很黏我，前几年考上了工大，非得缠着让我送他入学，那张照片就是我们那时在工大门口拍的。”
郑清澄眨巴着眼问他，“那你能不能哪天帮忙约他出来一下，我想见见他。”
“干嘛突然对我弟这么感兴趣？”听到郑清澄竟然要约齐鸣，刚刚还说他长得帅，林酒心里有点酸，“我的脸还不够你看啊？”
“噗——”郑清澄被这人莫名其妙的语气给逗乐，“林大美人，吃醋了？”
林酒也没否认，直截了当的问他，“说吧，你到底要约我弟干嘛？”
郑清澄嘴边还挂着笑，眼神逐渐平静下去，“没什么，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工大的大才子。”
“什么问题，问我也一样。”林酒还是不死心，指着自己的脸道，“我虽然是个演员，但是以前上学时候成绩也很好，不是个胸无笔墨的花瓶。”
郑清澄扯着嘴角，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哦？关于爆炸实验的原理，这个林大美人也会？”
“额，这个嘛…”他还真不会。
林酒是个文科生，化学什么的最差了。
“所以？”郑清澄提溜着一双眼睛，期待的看他。
“我帮你约人出来，有什么好处吗？”这个时候，林酒竟然开始提要求了。
“啧啧啧，林酒，我们这才认识多久啊，你就得寸进尺跟我谈条件了？”郑清澄假装不高兴的看他一眼，撇嘴道，“真怀念刚认识时，拘谨的我们。”
“我俩有过那样的时光嘛？”林酒笑着看他，嘴上还不服输，“郑警官不是一上来就要潜规则我？”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茬了！过不去了是吗？再提报警了啊！
“谁叫林大美人这么美呢？我天生就是一俗人，最经不起诱惑了～”郑清澄假笑着，伸出一只手掌勾他的下巴，淡淡道，“这样吧，你帮我约齐鸣出来，我允你一个承诺，怎么样？”
林酒拽住郑清澄要收回去的手，直接击了一掌，“一言为定。”
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答应，郑清澄僵硬的缩回手，低着头继续没说完的故事，“虽然那晚，赌场被捣毁了，但与此同时我们也牺牲了五名优秀的警员。”
“啊？”林酒被这最后一句话吓到了，一个急刹车转头看向郑清澄，“牺牲这么多人？然后你们还没抓到幕后黑手？”
“嗯。”郑清澄低着头不敢看他，“所以，那不是光荣，而是耻辱。”
所以，林酒，别怪我对你弟弟下手，是他先害死我兄弟的。
血债血偿，即使最后是要下地狱
郑清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的不明不白。
